断山幽谷雪尤深(一) - 休了盟主前夫后 - 晓山塘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断山幽谷雪尤深(一)

断山幽谷雪尤深(一)

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开缠死的绳结,取下布绳撚平,才发现当中所记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相传东周遗民长居海外仙岛,得天赐机缘习得精绝毒术,于二百年前回归中原,自名“玉煌”。然此部族中人,生性狡诈阴险,数十年间害人无数,引得中原武林召集天下医师、蛊师,联手剿之。

中有漏网之鱼,逃入一处与世隔绝的山谷,得谷内避世修行的医门中人相救,却对这座长满奇花异草的山谷心生觊觎,对外大肆宣扬此间奥妙,引发江湖纷争,致此医门覆灭,并借机在谷中扎根。

尔后江湖乱世起,争锋不断,直至山谷崩摧,遁世销声方休。

吕济安为求奇诡秘药访遍群山,偶然寻至此谷旧址,从中得到心蛹,并以此协助恶贼薛良玉收买人心。

“这上边还说,吕济安为探寻此谷隐秘,定居在附近山头。”沈星遥看着布条上的字迹,若有所思,“此处会不会就是当初灵沨说过的‘藏仙谷’?我记得当初,她随朔光等人回返,再也找不到入谷的路。同当年蓬莱的罗刹鬼境,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凌无非双手交握支在鼻尖,沉思片刻,问道:“接下来的事,你可有安排?”

“我想找到文晴的藏身之处。”沈星遥道,“至于其他门派,我已让姐姐传了话,将在腊月结束之前,到楚州万刀门旧时总部齐聚,给此事做个了结。”

她说着这话,缓缓站起身来,却忽觉心口一阵闷痛,当即捂着胸口跌倒。好在凌无非眼疾手快,飞快抢上一步,稳稳将她接在怀里,见她神色异状,越发喘不上气,即刻打横抱了起来,直奔最近的病坊。

他原以为是她体内毒物发作,唯恐医治不及,惶恐了一路。然到了病坊,请医师一看,才发现是误食了毒物。那医师问起她可曾食用过何物,凌无非立刻想起早上那两碗被刻意区别开的汤饼,便待回小摊查看,却被沈星遥按住了手。

“小摊上的伙计同我们无冤无仇,不可能下毒,除非有人暗中跟踪……”沈星遥服下医师递来的解毒汤剂,抚胸舒缓片刻,继续说道,“若是有人跟踪下毒,而不被你我察觉,身手必不逊色,想置我于死地,根本无需用这迂回的法子。”

“如此说来,那岂不是……”

沈星遥神色凝重,仔细四村良久,缓缓从怀中掏出那只白瓷小瓶,递给医师道:“这是我每日在服的药。烦请您帮我看看,这瓶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不是柳前辈交给你的吗?”凌无非眉心一紧,“怎么可能……”

老医师接过瓷瓶,打开瓶塞轻轻一嗅,又将当中药丸倒出来查看一番,瞳孔倏地一缩,指着瓷瓶道:“姑娘,这瓶子里被人撒了丁香与月季混合的花粉,可致窒息,还有些白色药粉,老夫实在认不出来,兴许……”

听到这话,沈星遥身形僵了一瞬,忽觉头顶一阵眩晕,身子一歪,刚好跌入凌无非怀中。

“我昏迷了半个月,”她攥紧凌无非的衣袖,摇头说道,“养伤期间,一直是姐姐陪着我,她懂得医药,倘若那时便被人下了毒,她定能察觉。”

“那你离开衢州前,还有没有其他人?”凌无非小心翼翼扶着她坐稳,温声问道,“同住在一家客舍的,除了你姐姐,还有谁??”

“还有……落月坞门人一直未离开,其他的,就只有无极门暗桩派人来过……”沈星遥仔细回想一番,轻轻摇了摇头。

凌无非听完这话,眸光倏地一紧:“你可曾怀疑过他?”

“谁?”沈星遥不解其意,擡眼对上他的目光,倏地一愣,“你说叶大哥?怎么可能……”

“可从一开始,不就是他先透露了卓然的手段,还出言挑拨你我的关系?”凌无非神色越发凝重,“倘若只是因为对你有何想法,当年那么多机会,为何从无作为?”

沈星遥听了这话,神情变得复杂。

凌无非似也觉得自己过于武断,有些心虚地避开她的注视,道:“只是猜测,无实据论证,也不好妄断。”

这时一旁的医师已将掺杂了花粉的药丸丢弃,点数出所剩不多的干净丹药,擦拭一番,重新换了一只干净的瓶子装好递了回来。凌无非顺势接过,轻轻晃了晃,对医师问道:“就这些了吗?”

“只剩十颗。”医师好心提醒,“我看姑娘还是尽快找到开方之人,重制些药吧。”

“来不及了,我现下联络不上他。”沈星遥略一沉吟,“无非,我想……”

凌无非立刻明白她想说什么,当下回头对那医师问道:“敢问从这往五莲山去,最快要多久?”

“若有车马,三日左右当能赶到。”

“还来得及。”沈星遥一点头道,“反正还要找文晴的下落,死马当活马医。”

凌无非眸光微颤,诧异问道:“你也要去?”

“不然呢?”沈星遥眸中多了几分愠色,“你又想把我丢下?”

凌无非连忙摇头。

一日光景倏忽而过,天色入夜,弦月细如钩悬。

小城坊间,蒋庆独坐屋内,展开一张空白的卷轴,对着烛光观摩许久,方将桌角一排小瓶一字排开,各配了一支干净的羊毫笔,逐一蘸取涂上轴心白纸。

一支、两支、三支……直至试到第七支笔,方见被涂抹处淡淡显出一弧扭曲的墨痕。

“就是它了……”蒋庆展露笑意,拿起手中笔所对应的青花瓷瓶,将当中暗黄色的液体倾倒在一旁干净的白瓷盘内,继续蘸取,涂抹整张画卷——

日月更叠,星奔川骛,倏尔三日已过。

五莲山下白云镇里,往来人稀,客舍并不多。沈星遥与凌无非来到镇上,已过了戌时,能找见的客舍多已打烊,只有一家还开着门。

二人定了客房,随引路的伙计上了楼梯,一进走廊便听见一男人嚷嚷:“我就说这间屋子风水不好,令我连着两天做噩梦。我不管!这房你死活都得给我换了!”

沈星遥好奇探头,见一衣着考究的男人正与一矮个伙计争执。三人从旁经过,那领路的伙计被矮个子拦住,投来求助的眼神:“三哥,今早刚退的那间房……”

“已经给这二位了。”伙计指指沈、凌二人,对那男子道,“客官,您这住进来时咱便说过,小店近日刚翻修完,西边客房里都堆了杂物,住不得人。如今最后一间房也给了这二位。您要实在觉得这儿不便将养,不妨再将就一晚,等明日一早,再去寻别的住处?”

“不行,”男子往后退了半步,一摇头道,“就你们这儿风水最好,别家客舍都在凶煞之位,更住不得!”

这人胡搅蛮缠半天,也没有个结果。凌无非好奇打量他几眼,心想若是等住进房里,听他吵一整晚,定无法安眠,于是主动问道:“这位兄台为何如此执着客房风水,可是有何讲究?”

“你不知道。”男子嘴角瞬间拉了下来,“前几日我在山中遇了妖邪,险些把命丢了,到这住下就是为了好生将养,等我家人来接。”

“妖邪?”沈星遥眉心一动,“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妖邪?”

“就就……就那五莲山里,有个女妖怪,一晃而过,还变出个大宅子给我住。我在里头呆着便觉不对劲,越来越没力气。”男子说着,两手还不忘比划,说得绘声绘色,“结果大前天下了场暴雨,宅子顷刻间烟消云散……哎呦,我这是淋着雨,差点遭雷劈了才跑出来,一算黄历,你们猜怎么着?不宜出门!所以啊,我一定得找个风水最好的地方呆着,最好哪都不去。”

伙计忍不住开口:“可您那天住下的时候也没说……”

“那天是那天,那天不也没得选嘛。”男子说完,嘴上还不忘嘀咕,“这也得怨你们,好端端的客房都当了仓库,也不收拾出来给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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