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欲晓雾霭微(一) - 休了盟主前夫后 - 晓山塘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千山欲晓雾霭微(一)

千山欲晓雾霭微(一)

清晨,薄暮起,日光熹微。

无人守卫的大宅里,四周弥漫着一股死寂诡秘的气息。

内院忽然传出重物落地的声响,打破这死一般的沉默,紧随其后哦,是张皇的喘息夹杂着急切的脚步声。

男人捂着小腹,惊惶奔出院门,指缝中不住漏出鲜血,淋漓滴落一路,逶迤出一道猩红的血线,格外狰狞。

在他身后,风中倏地传来一声锐器破空之响,冷肃凌厉。男子不及躲闪,便被这一针穿透咽喉,一双深黑色的的瞳孔瞬间放大,轰然倒地。

肉瘤般的心蛹挣扎着从他小腹伤口缓缓爬出,刚一冒头便被一对银针打穿双眼,登时扭成一团模糊的血肉,发出凄厉的虫嘶。

嘶声响彻小院,渐渐淹没在缭绕的晨雾里,隐入朦胧……

七月初三,立秋。

许州街市依旧萧条,只是比起前几年来,敞开迎客的门面稍多了些。往来行人依旧稀稀落落,人声比风声还轻。

“怎的还是这副光景……”沈星遥与叶惊寒一前一后走在街头,瞧见此景,不禁感慨。

“你来过这?”

“已是五年前的事了。”沈星遥左右望了一番,道,“是为了证明我娘清白,同唐姨来这寻找证人。”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本以为没了薛良玉,天玄教也不再作乱,这里的人日子应会好过些,却不想又来了个万刀门。”

“救人非救世,救世也未必救得了每个人。”叶惊寒神色如常,全无动容,“人要学会正视自己的命运,事事都指望别人来帮,总有神仙也兜不住的时候。”

“可就算是蝼蚁、蚍蜉,凡存于世间,都有各自的意义。”沈星遥反驳道,“强者之上总有更强者,一个普通人,究竟要强到什么地步,才算不辜负自己?”

叶惊寒觉出她的不快,闭口不再争执,心下却不自觉感慨她的天真——分明自己也曾被这不公的世道伤得千疮百孔,仍旧包容宽厚。殊不知,她若没有这身本事,早便已被人打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沈星遥却未留意这些。她口才一向平平,甚少与人争辩,听他不说话了,亦不再言。

凑巧这时,一声刺耳的讪笑从二人刚经过的那条路上传了过来。二人回头一看,只瞧见几名吊儿郎当的佩刀男人从路旁小摊上随意挑拣着物件,也不给钱,拿到手里便随意把玩起来。

沈星遥微微偏头,仔细瞧了一眼路旁敢怒不敢言的摊贩们,忽见叶惊寒脚步动了,伸开一臂挡在她跟前。

她这才发觉那几个男人正朝这头走来,不怀好意打量着她。这才想起二人为不打草惊蛇,都未随身带刀,贸然动手,似乎不妥。

“哟,还有人护着,这娘们是你相好不成?”领头那个脸上生着大痣的精壮男人随手推了叶惊寒一把,却没推动,眼底飞快掠过一抹诧异。

“说笑了。舍妹畏生,不善言辞,还请兄台莫怪。”叶惊寒随口敷衍道。

沈星遥只觉无聊,转身便走,岂知这几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紧追而来,把她团团围住。

“好妹妹,别这么走了呀,哥哥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美人儿这么害臊,莫不是喜欢哥哥,一见就躲。”

污言秽语不断,沈星遥却仿佛对此充耳不闻,微微侧身避开其中一人探向她胸前的脏手,问道:“几位可是出自万刀门烈掌门座下?”

“小美人还挺识相——”离她最近的男子听了这话,□□着伸手欲揽她腰身,“既然知道了,还不陪哥哥我……哎呦!”

这厮的指尖甚至没来得及碰到她的头发,一张腆着的大脸便已挨了她一脚,飞出五尺开外,裤子贴地摩擦,蹭破老大一块,又青又肿。

“哟,脾气还挺爆。”被叶惊寒拦住的那人一咧嘴,冲她所立方向伸长手道,“大爷喜欢,这香包送你了——”

“没人稀罕。”叶惊寒见她已出手,便也不再藏着,提膝往这不要脸的东西两腿间撞去。

男人惨叫得厉害,捂着□□满地打滚。其余几人见势不对,立刻拔刀围了过来,其中有一两人,刀竟使得有模有样。

但在沈、叶二人面前,这点本事,根本不值一提。

路人见状纷纷避让躲藏。一矮个子男人自以为刀法精绝,纵步跃起,双手握刀直往沈星遥头顶斩落。然而一刀落下,却扑了个空。

男人傻了眼,忽地背后一凉,适才觉出沈星遥到了身后,不等喊出声来,已被她一脚掀翻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叶惊寒横肘猛击一人胸口,将之震退,却听见头顶窜起一声嗖响,回头一看,只见一持刀的男子颤巍巍退后,手里拿着还没来得及吹干的火折,已然放飞一枚传信烟火,登即抢上前去,欲将之拿下,脚下却被绊住,差点没站稳。

他疑惑垂眸,只瞧见一名昏迷的男人躺在自己脚下,一旁站着沈星遥,正冲他使眼色。

叶惊寒不明就里,没等一会儿,便听见铺天盖地的叫喊声传来,转头一看街口密密麻麻涌来的人潮,正是万刀门的驰援到了。

沈星遥有意退开一大步,刚好站在叶惊寒身旁,旋即踹开脚下那人,手背刚好碰到他指尖。

温热的触感,令叶惊寒的心倏地乱了一阵,等回过神来,周围已围满了人。

“让他们抓去,就能见到分舵的掌事人了吧?”沈星遥压低嗓音,小声问道。

叶惊寒这才明白过来她的用意,略一颔首,踢开横在脚下的男子,谁知这一踢,反倒把人踢醒了,呜哇哇叫唤着扑了过来,扯住沈星遥的裙摆。

沈星遥脸色微变,一脚踩晕那人,再擡头时,眼前已是一片明晃晃的刀光。

宽窄不一的刀锋层层堆叠,密密麻麻架上二人脖颈。

“带走!”领头的黑袍人颇为不屑地瞥了二人一眼,神气地一挥手,喝令手下人等将他们二人带回分舵。

二人为能打听清楚虚实,故意不做挣扎,很快便被押入分舵大门,未过多久,便见两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推着一辆素舆走出来。

素舆上坐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男人。左手似已萎缩,揣在宽袍大袖里,说话也有气无力,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断气:“张朗,你这又是带了什么人回来。”

“回禀执事,这两人在街头闹事,打伤了咱们不少弟兄。”名叫张朗的黑袍男子略一拱手,颇为不屑地瞥了二人一眼,道,“特地押了回来,请您处置。”

“你看着办吧。”坐在素舆上的男人仿佛只有半条命,说这话时,连眼皮都没擡一下,仿佛例行公事,并未把二人当回事。

沈星遥听张朗唤此人执事,顿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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