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卡珊德拉曾经去过海边。
朦胧的月色下，一望无际的深蓝铺陈在天地间，占据了整个视线。她为自己所看到的波澜壮阔惊叹，也深感站在大海之侧的自己何其渺小。
它风平浪静的时候并不可怕，直到它亲自为你掀起波涛。
而现在，床前的创世神静静地凝视着他们，面无表情，眼中的蓝色惊涛骇浪一片——大海掀起了风暴，正在发怒。
忘记了言语，卡珊德拉像是已经坠入了那片蔚蓝，巨浪拍打着身体，看不见的漩涡和暗涌更是要把她的灵魂也一起撕裂。
如同置身在冰山的寒冷让她眼中的光渐渐黯淡，海水一点点地蔓延，慢慢吞没着她眼前的世界。
“创世神。”阿尔伯特的声音像一根救命稻草，将她从海底带回了海面。她目光涣散地靠在祂的怀中，听着祂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不是一向都对你亲手创造出来的宠物们很宽容吗？怎么，现在却想杀了她？”
神殿充斥着一股暴乱的力量，四处横冲直撞，像是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摧毁，包括让祂感到痛苦的根源。
上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被瓦尔特背叛的那一次，还是在那场永远传唱后世的圣战中、被黑暗击碎神格之时？
祂勉强创造出来的身体在痛苦地轻颤，无意伤害到卡珊德拉的事更是令祂喘不过气——当祂化为一尊雕像后，作为胜利者的瓦尔特曾说，即便醒来，祂也只会体验到锥心之痛，难道说的就是现在？
身体上的痛楚让祂的思绪无法集中，创世神收回了散溢出去的神力，自己却也受到了反噬，跌坐在地上。
一种无力感彻底摧毁了祂。似乎无论自己想要什么，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事与愿违。就像过去的祂渴望摆脱孤独，如今的祂想要拥有卡珊德拉，却反而失去了更多。
诞生在虚无的宇宙中时，祂思考过自己为何而存在，许久许久，直到祂开始学会用自己的力量去“创造”，可惜祂创造出来的第一个人很快便离开了祂——死亡夺走了祂渴望的东西。
祂于是思考何为“死亡”，与那具冰冷的尸体在虚无中飘荡了很久，最后祂决定用他将所有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封存起来，结果却得到了一个……黑色的“神”。
正如过去那样，对方再次抢走了祂的珍爱之物，而祂要阻止这一切。
“还给我。”祂说，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空气中的光明元素在涌动，随时准备着像之前那样，将眼前的邪神万箭穿心。
惊讶于祂还能再站起来，阿尔伯特挑了挑眉，将还没完全恢复神志的卡珊德拉抱紧：“还给你？她本来就不属于你，否则怎么愿意主动和我接吻。”说着又亲了亲她的脸，把对面的神气得够呛。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她是被迫的。”创世神说，“你逼迫了她，就像你威胁多米洛帝国为你修建神殿一样。”想了想，十分坚信道：“她亲口承认过，喜欢的是我。”
“是吗？”阿尔伯特让卡珊德拉变回了魅魔的样子，蝙蝠状的翅膀无力地垂在身后，那条软绵绵的尾巴也被祂握在手中。花了点时间来酝酿最后一击，祂无情地揭开了真相：“那不过是因为我的命令。”
时隔千年，终于成为胜利者的祂志得意满：“她还是最听本神的话。”
这是卡珊德拉完全听清楚的第一句话。
仿佛喝酒喝到断片，她几乎不记得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一会儿觉得自己在书外的世界、自己租来的那间小公寓里，一会儿以为自己仍在圣弗朗。
直到看见创世神眼中破碎的蓝色，她才猛然记起过去的事。
但似乎为时已晚。
神的长发开始褪色，五官也渐渐变得模糊，骤然的变故不容许她说些什么，神殿中的神祇只剩下了一个，另一位如冰雪般消融，不知去往了何处。
她感觉这就是邪神想看到的场景，她的任务完成了，并不是魅惑对方跌下神坛，而是要彻底的毁灭，由内而外。
尽管在整个事件中她几乎什么都没做，但浓烈的负罪感还是扼住了她的咽喉，几乎令她再次晕厥过去。
身后的神离开了她，走过去，围着创世神曾站过的地方绕了几圈，又做了些什么——卡珊德拉没注意，她现在还沉浸才刚才所看到的画面中，难以回神。
“你的目的达到了。”她的语气很平静，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究竟有多么的愤怒、恼火，还有被当成一件工具的耻辱。
她已经无法再容忍这位性格恶劣的神明了，哪怕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会招致神的怒火。
她受够了。
“没错。”沉迷在胜利喜悦中的阿尔伯特，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卡珊德拉平静之下的愤怒。祂将神殿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高高的穹顶，黑雾狼首，以及湮灭在岁月中的一些壁画，人们对祂的歌功颂德。
做完这些后，祂转身看着地上的魅魔，觉得如今的胜利有她一半，决定予以奖赏——祂可不是什么小气又抠门的神祇，祂对向祂开口的人向来慷慨，尽管在慷慨之余会附赠一点小小的“惊喜”。
不过，阿尔伯特并不打算将这份“惊喜”给她，何况祂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说。
“那我们之间也可以彻底结束了吧。”卡珊德拉说。
阿尔伯特察觉到一丝不对，脸色阴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一点也没有犹豫，她回答道：“我想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祂好像明白了。
默然观察着眼前之人的每一个表情，再略一思索，祂咬牙切齿道：“因为创世神，你在和我生气？”
依旧没怎么犹豫，卡珊德拉点下了头：“你要求的事我已经做到了。”虽然并非她的本愿，结果更是出乎她的意料。
邪神缓缓地，缓缓地坐到了祂那张和光明神殿很像的神座上，脸上阴晴不定。
目光紧紧地盯着下面的少女，像是第一次认识她般，仔仔细细地把她打量了个好几遍。
“很好。”祂说，声音沉重地砸在地上，蕴含着愤怒：“你竟然真的喜欢上了祂，”祂讽刺地说着，用那种祂已经用的得心应手的，满是讥笑和幸灾乐祸的语气：“可惜已经晚了，祂不会再知道了。”
话说出来自己也觉得奇怪，但脑中的烈焰烧尽了理智，祂的错愕只持续了不到一瞬。
这个人类看着很顺眼。祂想道，自从祂出现在这块大陆开始，眼前的人是最顺眼的一个。
卡珊德拉差点被祂气死。没有心思去解释自己其实并不喜欢创世神，她转身就走，一句话都不想再和祂说。
气势汹汹地走到了门口，上面的黑狼扭头过来看她，没看多久就嗷呜着消失，只留下两缕轻飘飘的黑烟。
她以为是阿尔伯特准备放自己出去，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死死地摁到了门上。
试着推了推，厚重的神殿大门纹丝不动。
“你干什么！”手被人用力抓住，几个呼吸过后就控制在头顶；一个东西蹭了过来，在她的颈侧落下疾风骤雨般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