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见沙莱往自己的方向靠近了几步，卡珊德拉马上后退躲开，警惕地说：“你想干什么。”
“只是想和您叙叙旧。”他说，脸上的笑容并未因为她的防备而消失：“您不好奇之前的事么？关于您和我，或是您和创世神。”
好吧，是挺好奇。她抿着唇想道，但现在的她完全不想见到沙莱，更别说和他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她想起对方身为大主教时的模样，给她的感觉就像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可转眼间……她想起过去看到的一句话，“世事无常，向来如此”，望向露台的眼睛一黯，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的反应被沙莱看在眼里，对方抚摸着手上的戒指，被打磨成八棱体的宝石折射出了八张同样沉默的脸。
“既然您现在不想同我说话，那就好好休息吧。”假如忘记掉之前发生的不快，他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温柔妥帖：“内室的床是您最喜欢的那种，如果不想睡觉，露台上的风景也很不错。大雪前夕的蓝雀花独有一种万物萧瑟之美。”
身后响起开门和锁门的声音，卡珊德拉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转过身，眼珠一转，房间中确实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王室的门看上去像是用某种坚固的石料制成，边缘闪烁着一圈淡蓝的光，用膝盖想也知道是封印类的魔法。
她踮起脚轻声走过去看了看，不怎么空也不怎么丰盛的大脑没认出这个咒语的名字，让她愤愤地咬了咬牙根。
等她逃过这一劫，她一定要洗心革面好好当圣女，将之前偷懒没看的魔法书全都背下来。
内室在一扇漂亮的木门后面，里面只放了张床和一个衣架，上面的衣服和阿尔伯特的审美很一致：繁复的、掺着银线的蕾丝和令人眼花缭乱的宝石，卡珊德拉将自己和其中的一件比划了一下，尺寸惊人的一致。
不愿深究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尺寸，她把自己摔到床上，在无孔不入的初冬寒风里打了个哈欠。
“遇到困难睡大觉”“逃避可耻但有用”等几句话从脑海中闪过，但没过多久，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卡珊德拉抬头，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木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挤进来。这个动作并不难，但小人的手脚不太协调，挤到一半就失去平衡摔在地上，挣扎了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卡珊德拉有点想笑，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小东西是创世神……的玩偶。
被阿尔伯特丢进水中，孤独地随着水流漂远，那双和主人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却倔强地露在水面上，不死心地一直盯着她。
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到这里又躲开了沙莱他们的监视魔法，卡珊德拉走过去将它从地上提了起来。
看了看外面，一大一小两个房间依旧只有她一个人，除了那扇青灰色的石门外，其他地方也没有魔法的痕迹。
“……”玩偶被放在了床上，卡珊德拉看着它脸上呆呆的五官，开口想和它打个招呼，却又不知道叫它什么才好。
毕竟连它的主人都没有名字，至于她之前不小心叫出的“阿尔伯特”——祂们长得一样已经很令人困扰了，还是不要再叫同一个名字吧。
“我就叫你小创吧。”她说，摸了摸玩偶的头。手下的小东西僵硬了片刻，然后先是把脑袋扭到了一边，随即又把整个身体都转了过去，只留给她一个冰冷背影。
“你是小创吧，”她继续戳它，“你的主人怎么样了，你知道吗？”她不抱希望地问道，以为对方不会回答，却不想玩偶忽然眼睛一亮，慢慢地说了个“不太好”。
心放下了一半，卡珊德拉厚着脸皮得寸进尺道：“祂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帮我去道个歉好不好？”
玩偶半晌不出声，看上去在生闷气。
她便又戳了几下，对方终于将屁股转了过去，看着她，满腹怨气地说：“自己去问。”
卡珊德拉觉得生气时候的创世神还是挺……好玩的。
“我不是正在问吗？”她的话让玩偶里的某神彻底僵住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一天——我也没想到邪神会说出那些话来。”卡珊德拉开始诚恳地承认错误，“我在成为'卡珊德拉'之前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我想要弥补它，没想到却让它变得更棘手了。”她叹着气，道：“被您封印的邪神被我召唤了出来，我被祂变成了魅魔，只好听祂的话帮祂做事了。”
“然后祂就、就，嗯……”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厚脸皮程度，那个羞耻的任务在唇边不停打转，许久都没能被她说出来。
“祂让你接近我，勾引我。”平淡的语气，不平淡的语言，创世神突如其来的接话让卡珊德拉的脸彻底变得通红通红，
“差不多就是您说的这个意思……”她挠了挠头，“不过您为什么会知道？”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因为我太了解祂了，也太了解自己。”一个淡淡的白色虚影从玩偶身上浮现，创世神抱住了她，没有心跳的胸膛贴着她的额头：“你是我唯一的弱点，我的卡珊德拉。”
心好像漏了半拍，卡珊德拉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变得更红了：“那您原谅我了吗？”
“我从来都不会生你的气。”创世神说，低垂下了眼睑：“那天……我是在为自己生气。”
那一幕和千年前何其相似。
久久未能等到神明回应的少女决心离开祂，而祂此时才惊觉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也明白爱情早就与祂的血肉灵魂融为一体，永远不会从祂的心中拔除。
可笑祂竟然以为那是祂体内的病症，是与光明对立的阴暗，为此还亲手放出了邪神。
就像少女刚才所说的那样，一个错误会衍生出无数个错误。邪神在吸收了大陆的恶憎与仇恨后飞速强大，最后导致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也给了瓦尔特机会。
要说这些错误唯一的价值，那就是让少女暂时又留在了祂的身边——也因此被那股魔法乱流带去了另一个时空。
失去她的痛苦让祂不想再回忆，但祂坚信她还会再回来，就像她当初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
“你为什么会发光还长得这么好看？哇……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神……”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能不能跟着你呀。”
“我要怎样称呼你？你有没有名字？那我就叫你阿尔伯特好了。”
带着这些回忆，祂自愿被封印成一座冰冷的神像，静静注视着圣弗朗的变化——变得越来越不像她在时的模样。
“吾神，”重新回到祂身边的少女说，“您应该记得……就那个，瓦尔特教皇把您封印到石像里去的……这回事吧？”
卡珊德拉边说边悄悄观察着创世神的表情变化，虽然对于一个淡淡的虚影来说，表情什么的约等于没有。
“哦，我记得。”祂微微笑了起来，“卡珊德拉是在关心我么。”
后面那句话让少女的脸颊再次被红晕占领，她张了张口，舌头像是自己打了个蝴蝶结：“不，没有，我的意思是——您不生气吗？当然我也很关心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