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满山生辰礼(1)
五月初六，陆振雅的生辰</p>
这日早晨，巳时刚过，陆府的正门豁然敞开，跟着，一大一小两辆马车先后缓缓驶了出来，四名护卫骑着骏马随侍在侧，其中包括陆振雅的贴身护卫宋青</p>
守在陆府路口不远处，一个扛着扁担的货郎见如此阵仗，立即眯起了眼，暗暗留心注目着</p>
忽地，马车车窗帘幔卷起一角，传出一道孩童幼女敕的嗓音“爹爹，我们今日真的要上山去玩吗？”</p>
接着，是一道模模糊糊的女声劝道：“元元坐好，别把头探出去，小心颠着了”</p>
马车悠悠行驶着，转了个大弯，来到阳城的另一头，货郎迈着稳健的步伐，一路悄悄跟随，却是跟来一座山脚下，货郎一愣，这山不就是陆府背靠的那一座吗？</p>
“元元，下车吧，接下来我们得自己爬上去了”女声温温柔柔地道</p>
“好呀好呀，自己爬山才好玩呢！元元早就想自己走了！”</p>
马车门打开，一家三口下了车，陆振雅与月娘一左一右，牵着陆元的小手，后头还跟着一个头发灰白、身穿青衣道袍的老头</p>
老头擡眸一瞧，只见山上林木葱郁，一片生机勃勃“这座荒山倒有几分意趣，老夫可不耐烦跟你们慢慢走了，先上去喽！”说着，老头一马当先，健步如飞地走上一条碎石小径</p>
“爹、娘，老爷爷先溜了，我们也快跟上啊！”陆元蹦蹦跳跳的，似乎很怕跑得慢了，会输给那老头子</p>
陆振雅夫妻交换一眼，相视而笑，携着儿子一同步行上山，身后跟着两名提着竹篮的妙龄丫鬟，四名护卫也是大包小包的，扛了不少东西</p>
货郎没再窥探下去，拿出纸笔，草草写了张便条，从背上的竹窭里抓出一只灰鸽，将纸条系在鸽子脚爪上，放飞了去</p>
鸽子刚刚展翅高飞，宋青便听见了那翅膀扑腾的声音，目光一闪，却是不动声色</p>
蓝天白云，林木芦蕤，一片翠绿如茵的草地上，点缀着朵朵野花，前方一条小溪弯过，流水清澈，数十尾游鱼清晰可见</p>
“爹爹，这水里有鱼！”陆元欢快地站在溪边张望着，夏染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p>
“娘，你们快来看，这里有好多、好多鱼！”</p>
小人儿兴奋地又叫又跳，月娘只是慵懒地坐在一个蒲草座垫上，一边看着他嬉戏，一边从面前一个竹编的小茶几上取用点心来吃</p>
陆振雅坐在她身边，也正悠哉喝着茶，虽然双目仍看不见，但光是听着儿子嚷嚷不停，就知道这孩子有多好</p>
“看样子元元玩得挺开心”</p>
“孩子哪有不喜欢出来玩的？”月娘抿着唇微笑“你如今身子也渐渐好了，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应该多出来走走”</p>
一家三口</p>
陆振雅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胸臆顿时流过一股融融暖意——他喜欢听她这么说，喜欢她如此自然地将自己当作是他和元元的亲人</p>
逍遥子满山逛了一圈，见陆元卷起裤管想下水抓鱼，一时童心大起“小鬼头，你且等着，老夫跟你来比赛！”</p>
“比什么？”</p>
“当然是比谁抓鱼抓得又快又多啊！怎么？你不敢与我比？”</p>
“我怎么不敢！可是你是大人，跟我一个小孩比抓鱼，你不觉得是在欺负我吗？”</p>
“我欺负你？哈哈哈，你怎么不瞧瞧自己年纪轻轻，我老头子却是一条腿都踏入棺材了，是你这个少年人欺负我老人家才是！”</p>
“是这样吗？”陆元迷糊了</p>
“就是这样！不过我老头子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这个心胸狭隘的小子计较了，咱们也别说谁欺负谁，就来一场公平的比试吧！”</p>
“好啊，比就比！”</p>
一老一小幼稚地斗起来，比赛抓鱼，月娘与陆振雅旁观这出好戏，都忍不住莞尔</p>
陆振雅摇头叹息“元元这傻小子，被耍了还不晓得，哪天该不会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吧？”</p>
“有你这样吐槽自己儿子的爹吗？”月娘横睨他一眼，娇嗔道：“我们元元才不是傻，他是心眼好，单纯良善”</p>
“太单纯可不好呢，容易被骗”</p>
“所以你这个做爹爹才该好好教导他啊，不能让他随便被人给骗了”</p>
“我是得教导他，不过万一骗他的，是他刚刚新认的娘呢？”</p>
月娘愣了愣“你说我？”</p>
“最有办法哄得元元乖乖听话的人，不就是你吗？”陆振雅淡淡扬唇，喰着一抹谐谑的笑意</p>
他这是……在取笑她？</p>
月娘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眉目悠然，不见丝毫郁色，端着茶盏，一派从容自在的模样，就连那依然未能复明的墨眸亦闪烁着点点星光</p>
她能感觉到，他变得开朗多了，彷佛从他身子骨起色后，他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盼头，有了信心</p>
“你怎么不说话了？”陆振雅察觉她的沉默，剑眉挑了挑“生气了？”</p>
“才不是呢，你别把我想成那般小家子气好吗？说句玩笑话也生气……我啊，是欢喜”</p>
“你欢喜什么？”</p>
欢喜你能笑了，欢喜你眉间没有了忧色，欢喜能与你在一起，共赏这一片山水好风光她盈盈凝睇着他，目光柔情似水，他似是感觉到了，气息一凛，忍不住扬起手来，欲抚模她脸颊</p>
气氛正好，却陡然窜出一个不识相的老头“我说啊，你们陆家这小子根骨挺不错的！”</p>
两人一震，慌忙分开，各自转头，耳根都是隐约发着热</p>
月娘嘟了嘟嘴，看向某个程咬金“老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p>
“就你们家这个小鬼啊！”逍遥子浑然未觉自己破坏了什么，一派喜气洋洋“我方才试了试，发现他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要能跟我上云雾山打磨几年，我保证给你们送回来一个武林高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