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妥协1
第312章妥协1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稍微有点慌神，因为四爷不在身边，这些日子习惯了听到他的呼吸声，和早起练武的声音。今天院子里静悄悄的，有点吓人。我咳嗽了几声，便听到有脚步声，然后房门被打开，婉贞姐端了一个铜盆走了进来。刚一看见我，她就哭出了声，但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麻利地把铜盆放下，捞出一块温热的干布才走到我的床边，轻轻跪下为我擦脸，但眼泪一直止不住地往下流。
“婉贞姐……”我唤了她一声，她的眼泪流得更多了，我想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她却抓住我的手，楞在那里。然后颤声问我：“四爷是不是打你了？”
我看了一下我的手腕，那些红肿还没有消退，看起来是有一点吓人，“也没事啦，都过去了。”
“怎么可能没事，你的脸上都有淤青！”婉贞的声音大了一些，用手轻抚在我的脸上。我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昨天四爷那个有些怜惜的目光。看到我的脸也被捏青了好多地方，我说吃饭和说话的时候总觉得疼呢。
“阿珠，我带你走，拼了命我也要带你走，咱们不能在这里等死。他迟早会弄死你的！”婉贞急急地说着。
“婉贞姐，冷静一点好不好。”我失笑道，“你觉得你走得了么？被四爷抓起来很多天了吧，你得到过机会逃走么？这个男人心思缜密得紧，怎么可能让咱两跑了呢？再说，的确也是我的不对，他没真的弄死我，还算是真心对我好的。”
“阿珠啊，你看看你的手腕，你的脸……对了，他说要我每天帮你上药，难道还有别的伤，快让我看看……”这上来就掀被子的毛病还是没改，她还真是不客气。我躺着也懒得动弹，就任由她看了一个遍，她眼睛红红的，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看着我都有些心疼。
“婉贞姐，没事的，慢慢养着就好了。”我伸手去拉她，她就扑倒在我的床边呜呜地哭了起来，“你知道你伤的有多严重吗？浑身都是伤痕，有的结痂了，可有的还没有好，可以想象得到，当时有多可怕。还有……他强迫了你？”婉贞问的有些忐忑，但她还是说了出来。
“……”这怎么回答，如实回答，她会不会去玩命？“先给我上药好不好，好冷。”
“对对，马上，现在，很快。”婉贞立刻拿出了上药，细细地在我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抹了一边，一边抹又一边哭。“阿珠啊，怎么会这样啊？”
“四爷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谁？”我问她，她倒是愣住了。“你有没有猜到我是谁？”
“我一直被单独关着，没人跟我说任何事情，倒是有人过来几次盘问我到底怎么认识你的，后来怎么生活的。直到昨天才被他放出来，然后训了我一大堆话，还有一个崔公公，恶狠狠地说了一定要照顾好你，否则就要了我的小命……没人跟我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一开始猜你是朝廷的钦犯……别生气啊，我真的以为你是什么朝廷要犯。可是后来感觉又不是，因为他们总在问：我和你怎么认识的？有没有欺负你？为什么你是男装？后来还问你和兆同的关系，有没有特别亲密的行为？我就觉得很奇怪，这个不像是要钦犯，反而像是抓自己逃跑的亲人或者……”
“小妾？”我嘿嘿笑了，“婉贞姐，你还不算傻。”
“阿珠，都这样了，你还笑的出来。”婉贞手脚麻利地帮我处理好了身上的所有上药事情，私处我还是拉了床帘，自己慢慢涂好了。她在外面又哭了起来。等我拉开帘子，她就跪在床边，哭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对你？”
“这个说来也是话长啊！咱们还是先吃饭吧，有的是时间说这个事情。”我也略感头疼，这个故事要怎么说，才能让婉贞明白现在我的处境。
婉贞很快端了铜盆出去，又很快提了食盒进来，摆在桌子上，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直接一个大力把桌子搬到床边，再把我半扶起来，背后放好了软垫子，让我轻轻靠在上面，然后一点点喂我吃东西。“不用啦，我其实可以下地坐下来吃的。”
“不行，姐姐想这样伺候你！”婉贞板着脸，死活不肯，我也只好任由她这样。吃了几口，觉得浑身热乎了一些。因为顾忌到外面是不是有人听床根，我就很小声地跟婉贞说了一个大概。比如我是赫舍里的女儿，入宫，选秀，被封为七格格，然后又被追杀。与四阿哥的一些纠葛故事也大略将给她听了，只是那些穿越、血咒、赫舍里皇后等等过于机密神奇的事情没有告诉她。
不过，她听完，依然愣了半天，消化了一阵子，然后忽然给我很正式地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是干嘛？”
“给七格格行礼。”
“啊呀，七格格不是都死了么？”
“呸呸呸，谁在瞎说八道。你知不知道，七格格的故事我大约知道一些，心里可喜欢她了，觉得她爱玩爱笑，还愿意为了老百姓的安危去嫁个那个莫名其妙的藏北王的儿子，当时我在茶馆里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有多感动。现在发现，居然这个人一直在我身边……”忽然她又哭了起来，哎。
“喂喂，哭一会儿成了，别老这么着，回头眼睛哭坏了，谁给我上药啊？”
“是是是。”她又坐回到我身边，定定地看着我，“其实我怎么早就没发现呢，像你这么俊俏，哦不，娇媚的女子离家出走，肯定是有故事的。更何况，就你的那些谈吐和见识，绝对不是一般家庭的……”
“咳咳，我当这是表扬我哈。”
“所以，现在我理解为什么四爷那么生气了，要是换做我，大约也会把你捆起来狠狠地揍一顿，打断双腿，永远关起来……”
“为什么呀？”
“真的生气，我听着都生气。他对你那么好，你跑什么呀？天大的事情，人家也是个皇子，也会帮你说话的，更何况皇上也在你身后……就算有人想害你，也会有人保护你的。”
“婉贞姐，你是要帮着我说话的……”
“想想四爷也挺可怜的，为了你，一直查，一直追……阿珠，我也心疼你，不过这个事情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还是伺候你吃药吧。”婉贞的确也算聪明，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就发觉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至少牵扯到皇家的事情，就不会那么容易过去。
反正一切说开了，她也知道她现在顶着一个侍妾的名分在庄子里，但实际上只不过是我的掩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强调要先把我的身子养好。我偷偷问过门外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说这个庄子很大，她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屋里和到院子门口，一切有崔公公管事，并且她当时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有很多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看起来，这四爷还真是把我当成要犯来监护了。
婉贞也是属于能来之则安之的性格，看出我也没有生命危险，她也略略放心她自己和她爹娘，然后就尽心尽力伺候我的一切起居上药等大大小小的事情。闲着没事的时候，就问我想吃什么，让崔公公去准备。后来还要来了几身新衣服，替我量身改尺寸。“你啥时候会这些的？”
“小看我，我会做很多事情呢，只是原来没机会做，现在倒是有时间不用抛头露面地去招呼食客，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做做这些事情，也挺好的。你要是困了，就睡，别管我。我就在这里，或者外间给你改改衣服，绸子的衣服虽然好，但不如棉布吸汗，这屋里笼了火，你晚上睡起来会出汗的，对伤口也不好……”
就这样，我在婉贞姐的各种絮叨和闲扯中，昏昏睡睡了十日，总算所有伤口都结疤好了起来。不过，想起即将和四爷过下去的这个事情，我还是有点不确定。这个男人日后是皇帝，现在和我这样耗费时光，是不是不太好？或者，我就是顶替了钮钴禄氏的名分，继续活了下去？那么，暗地里要害死我的人是谁？是不是也是想争权的某个阿哥？
想到此，我忽然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难道真的如此？不过没有石锤，倒不如看看再说。天气还不算太冷，婉贞就拿着手炉，让我裹着棉被坐在门口晒太阳，搞得我好像重病在身一样。“我再过几天，估计都能打虎了，现在坐在这里成什么样啊？幸好这院子里没人，否则真是丢人丢大了。”
“我的小姑奶奶，您还抱怨。现在有吃有喝，又不用招呼人，更不用东南西北地走来走去，多幸福啊，别人求都求不来呢。”婉贞手底下没闲着，给我沏了一壶好茶。反正我想吃什么，她到门口和崔公公说一声，不出一会就能送来，也是挺神奇的。不过，崔公公也没见到我，估计四爷已经把我当成重点看护对象，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了。
“四爷给了你什么名分，知道么？”我问婉贞。
“我就听到一句侍妾，到底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他这么费尽心思，还不是想保护你。听姐姐一句话，现在这情况下，你的处境还不如我呢。好歹没有暗地里的人要弄死我，顶多就是这个四爷要了我的小命。而你可是太危险了……”
“哎，所以我才想跑的……不过，我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因为我觉得哪里都不好玩。”
“成天就想着玩，你脑子里还装着什么？”婉贞这旗人大姐儿的脾气上来了，才不管我的身份呢，直接就开始挤兑我。
“没错，除了玩，你脑子里还装了什么？”结果，还来了同声同气的战友。四爷风尘仆仆地推开了院门走了进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院外面的样子，大门就被关上了。不过，看到他回来，我和婉贞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主要是有点怕。婉贞怕得更厉害，直接跪在了地上，一声不吭。我可不想跪下，就赖在躺椅上不起来。并且，用棉被把自己的脸都包了起来。
“哟，几天没见又长脾气了。”他的心情倒是挺好的，几步就走了过来，同时还对婉贞说：“你先下去吧，找崔公公给我送点吃的来。”婉贞赶紧答应下来，起身出了院门，并且迅速掩上了门。
四爷拍了拍被子，问道：“不会憋死吧？一会他们把京城的酱肘子切片送过来，是不是就吃不了了？”
“哪里哪里？”一听到久违的酱肘子，我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忙掀开了被子，朝他身后看。他则笑嘻嘻地连被子一起抱住了我，幸好椅子很大，他也能挤进来一起坐下。“骗子，哪里有酱肘子？”
“一会就送来，我让他们热一下，凉的不好。”四爷将头抵在我的颈窝处，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低低地说：“好想你呀。”
“……”我的心忽然狂跳起来，这情话真是动人心魄。似乎我很早就期待听到这样一句话，可是这些年来，我们一见面就吵架，或者因为误会，或者因为其他原因，像这样他从远方归来，紧紧抱住的样子还是头一次，我忽然有点想哭，眼泪就直接下来了。
“怎么了？身上还疼？”他赶紧放松了手劲，抹了抹我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