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不猜人心
北安的村河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干涸的，我不知道；北安的老街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衰败的，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起码在我小的时候，村河是有水的，老街是繁华的。
换言之，根据我的了解，村河开始干涸的大概间，和老街开始衰败的大概时间，都是…大拆迁开始前后。
而此时的我已经知道了，老街的衰败跟大拆迁有着必然联系。
那村河呢？
村河的干涸跟拆迁有没有必然联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村河的河口，现在就有一座奇怪的大坑，不久前，那座坑里填满了动物尸体。
那个怪坑与申弄有关，申弄是刘县长的贴身近人；老街的破败与大拆迁有关，大拆迁的指挥者…也是刘县长。
老瞎子一句话，不由得让我把这两个地方在这近十年里相似的命运变化，和刘县长的拆迁联想到了一起。
而老瞎子把这两个地方联系在一起所用的那个词，是‘风水’。
水，指的自然就是村河；那‘风’，指的只能是老街。
可是看如今的村河和老街，水干了，风停了。
按我知道的风水学理论，这样的风水格局，应该是很不好的风水局才对啊。
虽然不至于说是不适合人类居住，最低也得是漏财的格局吧？
可如今的北安，整体都远比拆迁之前要富裕多了…除了老街和村河范围。
以我所了解的风水学理论来理解这件事，似乎陷入了一种无解的逻辑死局，我甚至无法用通顺的语言把我想到的东西叙述出来，好让老瞎子评判一下，我想到的到底是对是错。
所以，我只是良久的沉默着，静静的看着那两根筷子，任由大脑胡乱的飞转着。
而老瞎子也一如既往的点到为止，听到我的沉默，他也没再多说什么，默默的喝完最后一口豆腐脑，便起身准备要走。
眼看这场相逢到这里就要结束，想到又是我请的客，我一时有些不甘心的跟着站起身，问道：“老爷子，那照您这意思，这样的风水基础，北安该比当年更破败的啊，那咋现在会这么繁华呢？您老别是哪儿弄错了吧？”
老瞎子不急不慢的说：“哪儿繁华了？你看，是我这老瞎子繁华了？还是那老街繁华了？你也学学老瞎子，闭上眼去看，这北安，哪有繁华啊？”
我一时有些懵圈，老瞎子的话即让我觉得有点抬杠的意思，又仿佛透着那么点禅机。
老瞎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装备，一手拄拐，一手拿住竹板，转身，拐杖敲地，竹板声响起。
“哒哒…”
忽然，老瞎子侧过头说道：“这…就是我让你远离北安的原因，如今的北安…何止是破败…”
“那是你看不见！北安现在好着呢，哎，小伙子，别听这神经病老瞎子胡说，我跟您说，这人可不地道。吃完了吧？吃完我收拾了哈。”
早点摊老板忽然怼了老瞎子一句，老瞎子也不生气，嘴角甚至还因为老板的这句话而带上一丝笑意。
看到他这丝笑容，我恍惚间竟然觉得，他是在因为老板这句话，而对我说：‘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我不由得看向这早点摊的老板，听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他是了解并且很鄙视老瞎子的。
只是他对瞎子的认知，和大部分北安百姓一样，只认定老瞎子是骗吃骗喝的一个蹩脚骗子。
但即使如此，他看到我带着老瞎子来他摊位上吃早饭，却也全程什么都没说，直到我们彻底消费完，让他确定赚到了这笔钱，他才毫不留情的‘揭穿’了老瞎子的‘骗子’行径。
如果他是在我和老瞎子开吃之前，就揭穿老瞎子的话，我会认为，他真的是在很善良的见义勇为，那我多少会感谢他。
但他在赚完我和老瞎子这笔钱之后再说这话，在我听来，就只会觉得这人是‘装好心’了。
人心如此…难道，这才是老瞎子说的‘破败’？
老瞎子没给我更多向他问话的机会，不过片刻，他已经敲着竹板走远了，临别时，连个再见都没说。
“小伙子，吃完了吧？吃完了您给让让地儿？”
早点老板热情的撵着我，我看向身边，已经逐渐有新的客人来吃早饭了。
我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家桌椅确实不多的早点摊。
一直走到老街街口，我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了。
老瞎子的话让我有些失神，我想去很多地方，却又不知道该先去哪里。
习惯性的掏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我把手机塞回兜里，看到有个胖大姐正巧拿着手机经过我身边，我随口问道：“不好意思姐，请问一下现在几点了？”
胖大姐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向我，轻蔑一笑说道：“看你岁数跟我差不多，什么年代了？咱们年轻人出门能不带手机？想搭讪直说，不过姐还真瞧不上你这种瘦了吧唧的。”
说完，胖大姐重新低下头，看着手机走向了那个早点摊，最终也没告诉我，现在到底几点了。
我长叹一声，迈步进老街，准备先回蒋正家。
一路走到蒋正家门口，我刚想推门，却发现大门竟然已经锁了。
这种老房子用的还是老式的锁头，锁没锁门，可以很直观的一眼看到。
“靠，这俩人咋走了也不说一声？”
眼看天色已经不算太早，想到今天还得上班，我离开蒋正家，缓缓加快脚步，最终朝我家的方向奔跑起来。
回到家，一看墙上的挂钟，还有半小时就八点了。
我赶紧给小花花弄了点吃的，也没顾上洗漱，拿上手机充电线就直奔县医院。
和任科交接完，给手机充上电，我心里这才踏实了一些。
等手机能开机后，我原本想先去给九岁买上早饭，但还没出门，就收到了蒋正和尚三竿分别发给我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