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叁) - 回忆师Ⅰ谜题 - 燕书瞳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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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卌叁)

就在屠术即将结束生命的这最后一天,周妈被警方批准可以探视自己的儿子。当天,逢慈亲自驾驶着警车,先是到俞城客栈,接上忆眼和冰语,在赶去萧家大院接周妈的路上,便顺嘴向两人通报了案情其他细节的调查情况。

“对了!”逢慈通过驾驶室的后视镜望向坐在后车座的两人:“两个月前,祝仙仙通过各种渠道——特别是买凶杀人的这条渠道找到了屠术,她向对方讲述了自己的悲惨经历。本来屠术就恨萧启诺,所以两人一拍即合,屠术便答应为祝仙仙报仇,再加之他对老大、老二、老三也是充满了恨意,所以就——”这位刑警队长剩下那些没说出口的留白正是之前这整个案情的调查真相。

忆眼便猜测着补充道:“多半他也是因为自己的时日不多,所以干脆就将性命给豁出去了!”

“应该是这样!”冰语难过地点了点头:“恐怕——这最悲伤之人就是周妈了吧!”

忆眼用平铺直叙的语言道:“一个寂寞的女人——和一个有过三次婚姻的男子,某一天干柴烈火,便发生了两性关系,这也不足为奇。”

冰语白了老板一目:“你别说得这么难听嘛!”

“我这是实话实说!”忆眼总是摆出一脸无所不知的老道:“说白了,这男女之间不就是那点儿破事嘛!”

逢慈发出哈哈的笑声:“你别总是打碎人家小姑娘对爱情充满了各种肥皂泡泡般的美丽幻想。”

三人将周妈从萧家大院接来到了俞城市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包括逢慈在内,四个人穿好了隔离服,戴上口罩、帽子及鞋套,便被屠术的主治医师领来到了患者的病房。

站在病房门口,周妈显得过度紧张,就一把拽住了冰语。女孩见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妇人,其身体很明显正在瑟瑟发抖,便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周妈,您放心,有我在!”

周妈面冲冰语喘气地点了点头,她是在抑制正狂跳不已的心率。

透过病房门上的那扇玻璃,可见屠术单独住一个房间,由于其着实病得不轻,已经瘦成了一把柴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停止服用激素的缘故,这让他略微呈现出稍许女性化的特征,特别是那张原本暴力残忍的五官轮廓,反倒显得柔和安详了许多,就像是十七岁时的萧鹏陆。

尽管这是屠术最为讨厌的性别倾向,但由于遭受病痛的折磨,以致其日渐衰弱的身体,他已经无力对抗这种性别上的模糊及侵袭。

“他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脑部。”那个主治医师一副沉痛的表情。

“为什么他不肯跟我说?”周妈捂着脸失声痛哭:“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是他的亲生母亲啊!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啊?呜呜——”

原本,病房内应该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屠术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便缓缓将脸望向门口的方位。

冰语没有打断周妈的哭声,而是等这个管家的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这才紧搂住了对方的胳膊:“周妈,我们进去吧!”

因眼见周妈轻轻地点头,那个主治医师便将病房门拉开了一道细缝,并且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我就不进去了!”

“好!”逢慈面冲主治医师微微颔首。

一走进病房,周妈望着病床上——那个整整十年未见的儿子,特别是屠术由于心率衰竭而佩戴呼吸面罩,浑身更是插满了各种维持生命体征的管子,床头柜上——那架电子监控仪则是传出“嘀嗒嘀嗒”微弱的心跳声,以及闪烁着病人身体方面的各项数据指标。

“您还是来了!”屠术虚弱地望向门口。

原本,周妈努力克制住眼泪,但听到对方这么说时,一边飞奔地扑向病床,一边发出呜咽的哭腔:“你是我儿子,我当然要来!”

屠术难过地闭上了眼睛,其眼角沁溢出一珠泪水:“我倒宁愿——您没有我这个儿子,让我自由自在,无牵无挂多好?!”

“你这是在恨我?”周妈已是泣不成声。

“我没恨您!”屠术呼吸了一口面罩内的氧气,这才艰难地说道:“只是拥有那样的父亲,这是我的不幸——是我今生最大的不幸。”

“我知道你恨他。”显然,周妈提到的这个“他”是指萧启诺。

屠术难受地喘气道:“那您为何不离开那个混账男人?”

“因为小姐。”周妈抓握住儿子的双手。

“小姐?”屠术不明白这个“小姐”指的是谁。

周妈难过地回答:“就是你的祖母,她曾经是我们周家的救命恩人;抗战时期的陪都重庆,是她把你的外祖父从日本大轰炸的敌机下救了出来,这才延续了我们周家的血脉。”

屠术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道:“但那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但为了小姐值得!”周妈无力地摇晃着儿子的手臂:“但我的孩子啊,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您是说——杀了萧启诺那三个儿子?”屠术再次费力地呼吸了一口氧气:“我要让那个男人知道我的强壮,一个真正男人的强壮。”

“但你不应该啊!”周妈面趴在儿子的身上失声痛哭。

屠术流露出无声的笑意:“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什么都已经晚了!”

由于,忆眼察觉到病房的气氛有些压抑,尤其无法直视一个母亲失去儿子,而这个儿子虽说是一个杀人凶手,但也是一个命运悲惨的可怜之人,忆眼便走出了重症监护室那扇金属的自动门,抬头瞧见萧启诺站在走廊的尽头正兀自徘徊,他像是一个犹豫不决的父亲,不知该如何面对自身的冷血,以及因这冷血所铸成的此般罪孽深重。

一对亲生儿女——祝仙仙和萧鹏陆就这么痛恨自己吗?萧启诺无法接受地喃喃自语:“他们就这么痛恨我吗?痛恨到剥皮抽筋,甚至是抽筋拔骨,把我的种种不堪袒露于世人面前,并且险些要了我的性命,更是最终杀死了我的三个亲生儿子?他们就算再坏再不堪再不济,但也是我的儿子们啊!”

尽管忆眼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慢慢地走过去:“屠术也是您的儿子吧?如果您再不进去看看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那孩子怎么了?”萧启诺的嘴角微微有些颤抖。

忆眼面无表情道:“与其——您在这儿犹豫不决,倒不如亲眼进去看看。”

虽然萧启诺内心挣扎,却是冲自己点了点头,他看似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便步履维艰地换上了隔离服。

在忆眼的陪同下,两人来到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萧启诺有些担心地望向病房内的情景。他再次看向了忆眼,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显然是在观察自己是否拥有面对过错的那份愧疚、勇气与担当。

这样,萧启诺慢慢地走进病房,来到了其六儿子的身边。

屠术望向走进病房的萧启诺,其眼神透出不认识对方的一股迷茫,但同时则又带出了认识那般的冷淡,这也是他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跟自己的亲生父亲面对面。

萧启诺显露惭愧不知该说什么,却见萧鹏陆从病号服的口袋里,颤颤巍巍地掏摸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这是祝仙仙写给你的遗书——”

萧启诺的神态先是一愣,便急忙用双手捧接了过去,慢慢展阅这封遗书的内文为——

父亲——原本,这是一个充满了责任、担当、厚重及温暖的称呼,是一个自然而然守护在妻女身边的男人,他可以幽默,可以沉默,可以静默,可以缄默……但不应该以最为寂静的方式不存在我和母亲的身边。然而,我的父亲就不在我们母女俩身侧。

三岁以前,我跟母亲相依为命。那时候,我以为所有的孩子都没有父亲,只有母亲;或者说男孩跟着父亲,女孩跟着母亲。但住在周围的邻居,不是父母成双成对,就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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