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
恰在此时,逢慈的表情同样惊愣,他回想起早在七年前,跟汤敏惠分手时的那个情景——俞城市人民医院胸外科的病房内,逢慈的胸口裹着绷带,由于住了一个月的院,他已无性命之忧,精神状态也不错,便慢慢地坐起身,接过了汤敏惠递给他的那只苹果。
汤敏惠用纸巾擦拭水果刀,放在了床头柜上的水果篮,突然她感觉反胃得厉害,便忍不住低头一阵干呕,脸色显得苍白如纸。
逢慈面露担心,正在坐起身时,其胸口的伤处一疼,他连忙紧了紧身子,这才喘气地问道:“怎么了?”
“啊!没事!”汤敏惠抑制呕吐的难受:“估计这些日子照顾你,有点儿疲倦罢了!”
逢慈愈加心疼道:“我看你最近吃饭都没什么胃口,觉也睡得很不踏实,你要多吃点儿,你看你脸色这么苍白,都瘦成什么样了?!”
“你快点儿好起来,我就不用这么操心了!”汤敏惠背贴椅座,抬手顺了顺胸口:“别说我了!你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逢慈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苹果。
汤敏惠冰冷着面色:“想好辞职了吗?”
“怎么又是这个话题?”逢慈的脸色显得很不耐烦,可想而知他们就此论题,多次有过商榷亦或争执。
“怎么?”汤敏惠生气地发泄道:“你还要继续坚持下去?一定要我为你担惊受怕,甚至让我失去你是吗?!”
“敏惠,你别这么悲观嘛!我这不是没事?”逢慈去拉女友的手,被对方用力地甩开。
“没事!什么没事?你差点就死了!”汤敏惠霍地站起身,指向自己的心口,其流着眼泪说道:“就差那么一公分,我们就天人永隔了!”
逢慈也露出不好受的难过:“敏惠,我知道这一个月,你照顾我很辛苦!”
“我在乎的是辛苦吗?”汤敏惠一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的恼怒:“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我在乎的是你的生命,你的健康和安全!”
“对!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逢慈点头承认:“敏惠,我知道你一直关心我,但不会有下一次了!”
“什么?下一次?你还敢跟我提下一次?”汤敏惠试图强忍住哭腔:“你觉得你下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吗?你觉得你下一次还能躲过子弹,还是像现在这样——可以再次幸运地死里逃生?……之前是帮你队长挡刀,现在可倒好,子弹差点就击中了你的心脏。”
空气中仿佛传来了“嗖”的一响,那是子弹破空穿透的撕裂声,整个病房寂静得有如真空的坟场。
汤敏惠显露停顿,试图控制住情绪,但她越想越难过,指着自己的心口,忍不住大声悲哭道:“你知道你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个瞬间,我有多担心、多绝望,以及多无助吗?……好像击中心脏的那个人是我,是我的心脏被击碎了!”
“敏惠——”逢慈抓握住对方靠向自己的那侧手臂捏了捏,也是一脸的难过,不知道该说什么。
终于,汤敏惠多半哭够了,她抽出男友的抓握,将身体虚脱地倚在了床头柜:“当时,在手术室的门外,我听到嗖的一声,是心脏被击碎了的声音,我就在想——这个男人是不是将永远离开我,我们将天人永隔。”
“敏惠,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逢慈的眼眶也涌溢着动情的泪水。
“你已经三十岁,而我也满二十八了,我想要一个和谐、安稳、幸福的家,这难道有错吗?”女人再次止不住地泪流满面,她平静地望着病床上的男子——那个被公众所认定为英雄的男人:“我想要个孩子,我想要你平安无事,我希望我们一家三口都能平安无事,这难道有错吗?”
“敏惠——”逢慈满面悲伤的克制:“但总要有人维护这个社会的治安与稳定。”
“哈哈!——”汤敏惠突然大笑道:“维护这个社会的治安与稳定?是啊!总要有人去做!……但为什么就一定是你——逢慈?……你还真把自己看成是一个超级大英雄啊!——superman,整天就想着如何解救及维护世界和平!……但我就是一个小女人,我就想着我们的小家能够平平安安、无痛无灾,顺顺当当地过一生。”
逢慈极力想说服对方:“敏惠,我们做人不能那么自私,更不能只想着自己。”
“什么?我自私?我只想着自己?……”显然,这话将汤敏惠彻底激恼,她摆出一声无言的自嘲,实在是感觉到太累了,累得心力交瘁,累得体无完肤,累得丧失了自我……终于,她收敛心中的无数美好与期待——那是对于两人未来的无数期盼及规划,面现冷峻地回头望向对方:“那好啊!——我就不挡着你逢警官的舍己为人、克己奉公及大公无私了!我们分手吧?!……我再也受不了整天为你担惊受怕过这鬼日子了!我感觉很累,我整个人都快要垮了,我都快要虚脱了!……”
眼见汤敏惠甩身离开病房,逢慈驱身向前,是想拉住对方,但他感觉胸口处一疼,便重重地坐回了病床,手上的苹果摔落在地。
原本,汤敏惠气势凛冽地走出了医院大门,但她就像是耗尽了身上所有的气力,双腿绵软无力地逛荡在人行道上,其浑浑噩噩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由于发出嘤嘤的哭声,汤敏惠完全沉浸在刚刚分手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毕竟付出了极为宝贵的六年光阴,以及所有真心真意的初恋情感啊!
汤敏惠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马路上,眼见开来了一辆公交车,就要跟女人迎面相撞,从街边的步道上冲出一人,对方是将汤敏惠扑倒在地,所以救了女人一命,汤敏惠跟费雷两人四目相对……
此时此刻,焦点回到俞城客栈的房间,费雷也是一副错愕的神状:“你——你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嫁给了我?”
“这说明——”汤敏惠恢复其平静的面色:“我们的感情是过命的生死之交,不是吗?”
“但——但我杀了人!”费雷满腹追悔莫及的痛苦。
“费雷——”汤敏惠慢慢地靠近向丈夫:“你放下电线,我和孩子会等你,我能向警方证明,你得了病,是被游戏给控制住了,这并非是你的本意。”
“不!我不能连累你和孩子。”费雷将星星往身外推去的同时,他闭上了眼睛,将电线朝向脑袋的太阳穴杵去。
“不要啊!”汤敏惠大叫,将儿子面朝冰语推去,女孩一把抱住了星星。
孩子被这突然的变故给吓坏了,发出嚎啕的大哭,便伸手去拉母亲;与此同时,汤敏惠抓住了费雷手上的那根电线。
“不要啊,敏惠!”逢慈抱住初恋女友,而汤敏惠则是抓抱住了费雷,这三人形成了一个串联电路,惊得冰语和庄雅眉同时发出了爆炸连连的尖叫。
就在这时,天英从露台的方向,拍打着翅膀,扑入进房间,它像是一只悄无声息的幽灵,正面冲费雷滑翔着双爪扑去,从而惊得忆眼目光一炸:“天英,不要!”
但已经来不及了,角雕朝目标扑去,眼看就要跟这串联的三人同时触电。
不想,整个房间随着叫声一暗,就连孩子也停止了哭声,所有人眼前的灯光一灭,大概由于适应了两三秒钟,这才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走廊内亮着灯光,忆眼也是满脸的惊诧,摆出了一副扑进的动势,高翔举着其手中的门卡,好似高举炸药包的董存瑞。
好半天,现场的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高翔拔掉了门卡,因而切断了房间的电源。
“行啊!”忆眼回过神来,竟是拥抱住了对方,难掩其激动的心情:“小高,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我一定让你们队长好好奖赏你!”
房间内,三人仍旧保持着那个串联的姿态:汤敏惠抱着费雷,逢慈抱着汤敏惠,而天英已经停站在一侧的床当头,冰语正在抚摸着爱宠的王者羽冠,自作多情道:“天英,你是来救我的吗?谢谢你啊!”
然而,那只角雕面冲女孩发出咕咕不满的低语,更是嫌弃地跳到了一边,但冰语也并不为此生气,而是发出了开心的笑声。
当即,逢慈瞬间脸红,他礼貌地放开了初恋女友,走到了忆眼和高翔的身边:“你当我瞎呀!我自己的下属,我知道该该怎么奖赏。”他转冲助手道:“去把嫌犯给我拷了!”
忆眼走过去帮忙,高翔拉开汤敏惠,忆眼一个反手利落地扣按住费雷的手腕,其脑袋里白光一闪,但令人感到惊奇的是他在对方的记忆里居然看到了一组分割画面,就像银幕上的电影分割画面那般:可见左边是网游中的场景内容,而右边是其作案时的相关记忆。在此之前,忆眼还从未在别人的记忆里看到过这样的场面。
左边的分割画框是一个游戏画面,忆眼不清楚那是什么游戏,而右边的分割画框却是费雷落在其手机游戏上的主观视点:屏幕上所显示的画面,正是左边分割画框所展示的游戏场景,两个看不清形象的游戏人物正在缠斗。
费雷在游戏对话框里打字道:“二十九日凌晨的零点半,我们俞城酒店旋转餐厅见。”
付修的头像看似是一个恶魔,其发来回复:“俞城酒店?那可是高档地方!”
费雷冷面地反问:“你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