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两人反应过来时,出租车已经停在俞城市精神病院——颐园的大铁门外。忆眼满脸惊诧,这才想起根本就没有向司机报目的地,但对方却是将他们准确送来到了这儿,因而心生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儿?”
“两位请下车!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不想,后车门自动打开,是逢慈站在门口,整个配合严丝合缝。
“啊!”忆眼明了似地微微颔首:“他是你的人?”
“对!他是我的线人。”逢慈冲出租车司机招了招手,对方点头,调头离开。“院方那边报警,而这个线人就住在医院背后,所以我让他去接你们。”
“难怪——”冰语有种上当了的感觉:“他知道我们来这儿。”
“你们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若不是我压下来,你以为你们两个能到这儿?”逢慈接抱过女孩怀中的新生儿:“是不是啊,我的小外甥?”
“那我们进去吧!”忆眼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目睹嫌犯在见到自己亲生儿子时的表现。
秦院长将他们四个——包括孩子在内,带到了重病区的监控室,由于眼见领导走了进来,那个当班医生赶忙起身,见院长面冲自己轻轻颔首,他便坐下,继续工作。
秦院长走到电脑前,望着屏幕上的画面,见齐武坐在病床边,就如同一株没有思想及毫无思维意识的植物,似乎他一来到了精神病院便保持着此种状态,这让人愈加摸不透嫌犯的心里到底都在琢磨些啥。
逢慈观察着电脑显示器道:“这十几天,他有什么表现吗?”
忆眼也在牢牢地查看齐武的微状态,其越想保持平静的内心,身体则是越加防备僵硬,便将提问接过去道:“表面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但他的内心深处应该有不少的波动。”
“对!”那个当班医生点头:“患者主要表现在他的动作更多了。原来,齐武可以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呆上一整天;但现在,他时不时地站起身,习惯绕着房间走动。”
医护人员的话音刚落,齐武便站起身来,其形似一头困兽,便开始在病房内转圈走动,尽管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可觉察其心绪难宁的思想变化。
忆眼笑着调侃道:“他是舞蹈演员出身,想必,年轻时练基本功,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所以无论以前坐着,还是现在来回地转圈,这都相当于是在练习形体了。”
“哼!练形体?”逢慈面露一脸的凶光:“我看他是按耐不住了。毕竟,是听到了自己孩子的降临人世。”
“那现在该怎么办?”冰语望了一圈其身边的众人。
“如果他能挨过今天这一关,”逢慈看了看其怀抱中的小外甥:“那就永远关在这儿吧!反正,这里和监狱也差不太多。”
这位刑警队长的咬牙切齿正合忆眼的心意:“那我们就给他来点儿猛料。”
冰语好奇道:“什么猛料?”
“制造点儿声势。”忆眼腹黑地微微一笑:“比如——婴儿的啼哭声亦或笑声之类。”
“可以吗?”逢慈望向院方领导。
秦院长慎重地思考了一下,便稍稍颔首,算是默许了。
这样,那个当班医生从电脑里调出了相关的音频资料,自扩音器传递到病房内一声炸响,随而便是婴儿天真无邪的欢笑声。齐武先是吓了一跳,疑惑地望向天花板上的电子眼,俨然猜到了有人正在观察自己,就冲镜头竖起了其右手的中指。
“他在骂我们!”那个当班医生气得差点跳了起来。
忆眼则是不以为意地漠然淡笑:“想必,他也就只剩下这点儿本事了。”
逢慈面色森然道:“给他放婴儿的啼哭声!”
就在啼哭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冰语便本能地蒙捂住了耳朵,那声音实在令人感到了毛骨悚然,仿佛是来自地狱里鬼娃娃的哭腔,将在场所有人的每一根汗毛都应声拽起,从而渗溢出涔涔冰冷的汗液。
齐武坐回到了床边,闭上眼睛,敛神凝息,看似是在以全身之力,抵御这番扰人的哭声。他人本来就胖,经不起情绪的波动,看来是装不下去了。很快,嫌犯的额头便蒸腾出涔涔的热汗,汗水如同蒸桑拿般缭缭上升,将他包裹在了一团迷雾当中。
“我看他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忆眼淡淡一笑:“我们进去吧!”
冰语面现担忧:“他这么危险,该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威胁?”
忆眼微笑道:“谁说我要把孩子带到他面前?”
“那你——”逢慈显露疑惑:“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说——”忆眼玩弄文字措辞道:“把孩子带到他眼前。”
逢慈愈加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吗?”
忆眼望向秦院长:“你们这儿有沙盘室吗?”
“当然!”秦院长轻轻颔首:“这是心理治疗的必备环节。”
“那好!”忆眼满意地点头:“把他带过去。”
冰语不知晓这沙盘室是干吗用的,一行人便跟随秦院长来到院方的心理康复中心,分诊台的那两名小护士冲秦院长起身稍作颔首,其中一个道:“患者已经带到了!”
“好的!知道了!”
走廊的两侧是五花八门的治疗室,如基础宣泄室,可见房间里是一个拳击用的沙袋和一个绒布制作的人偶,门牌上的文字解释该房间的用途:来访者可用消耗体力、运动击打、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将心中积累的压力宣泄出来,从而可实现心理平衡的目的;下一个房间便是主题宣泄室,同样的道理——里面的呐喊宣泄系统与击打宣泄系统,让来访者发泄自己心中的不良情绪,该仪器设备不仅可检测患者的情绪状况,还可播放正向引导的鼓励语来激励对方;接下来就是重复性经颅磁室及生物反馈训练室等,它们皆采用最为先进的科技医疗手段来诊治患者。
终于,秦院长带领大家来到了沙盘治疗室:可见房间中央是一个实木材质的沙箱,该箱体装满了半层白色粗颗粒的沙子,室内的三面墙体则是摆有沙具陈列架,而陈列架上那些四层八阶的格子里放有微缩的人偶、动物或植物等各种模具造型。
但秦院长却是将他们带到隔壁的房间,由于没有摆放陈列架的那面墙体安装有单向玻璃,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沙盘室内的情况。
众人环顾了一周,因了解清楚四下的环境,逢慈对秦院长道:“我们开始吧!”
当即,齐武被两个医护人员带来到了沙盘室。该嫌犯环视了一目周围,其嘴角一撇轻蔑的笑容,但看得出来那是故作姿态的轻视,以试图在其内心深处竖起一堵高墙,并将众人皆隔离在了这座高墙之外。
秦院长亲自作为心理咨询师,用手势引导齐武坐下,但他则是僵持着不动,显是要负隅顽抗到底,更是要将牢房彻底坐穿。
“逢队,我们这群人——看他一个人唱独角戏多没意思啊?”忆眼对这位刑警队长怂恿道:“不如——你把孩子交给冰语,过去跟他会会。”
逢慈学冰语的神情,白了对方一目:“你在这里好看热闹是吧?”
“我这是在帮你,从这里可以看到调查的全局,以避免疏漏掉任何的细节。”忆眼一副吃吃的坏笑:“况且,审讯犯罪嫌疑人——这原本就是你这位市局刑警队长的职责所在,不是吗?”
逢慈冷笑地回应:“之前,你可是没少帮我陪审。”
“谁让咱们是哥们啊!”忆眼愈加摆出厚颜无耻的笑容道:“总要有人在这儿帮你盯场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