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 - 回忆师Ⅰ谜题 - 燕书瞳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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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贰)

当天晚上十点过,逢慈、高翔、忆眼、冰语等一行四人冒着瓢泼大雨,终于历经千难万险,跋涉了重重的水洼,赶来到俞渡机械厂。由于俞江水暴涨,机械厂位于江边,可见社区的道路及一楼的民居绝大部分被淹。七号楼三单元一零一室,单家那只黑猫仿佛自己的领地遭人侵犯,竟是慢慢地躬起背脊,并且将毛发猛地乍起,便作势要攻击面前的这群不速之客;然而,忆眼一个漂亮的关门,就将攻击扑来的那道黑色的闪电关在了大门外,任那畜生用爪子拨拉着门板,则是完全不予以任何的理会。

当即,他们寻遍了客厅与卧室,但没有找到老人的身影,老父亲像是凭空消失不见了,这让四个人愈加心急如焚,生怕单父发生了什么意外。

“单老伯,您在哪儿?您快出来,求您快出来啊!”冰语不顾大雨,来到单家后院。

与此同时,夜空里一道轰隆隆的闪电划过,仿佛将单家的院子撕成了两半。

暴雨拳头般打在脸上,女孩努力地睁开眼睛,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大雨间。因此处地势较低,双脚被雨水给淹没,冰语感觉身体一趔,似乎是踩到了一块空空的踏板。她连忙掏出手机,打开话机的手电筒功能,恰见脚下踩着一块木板,而木板周围的边缝正有大量的雨水从此灌入。

冰语赶紧打开那块木板,发现其身下是一个地窖,而那地窖就如同一口深井,至少深约有三四米的样子,隐约可见井底积累的水光。想必,这就是单群杀死罗丹丹与翟娜的那口地窨。

冰语顾不上害怕,则是慌忙地将手机照向地窖,可见单父正坐在地窖的中心,雨水已经漫到了老人的脖子。看来,儿子的被捕让老父亲感到了绝望,以致于老者竟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不愿再苟活于人世。

“忆眼,快来!”冰语面冲屋子的方向大叫:“他在这儿,他在院子里,你们快来啊!”

忆眼听到小助手的叫声,与逢慈和高翔来到院子,眼见坐在地窖里的老人,大雨洪水般灌入进地窖,已经没到了老人的嘴巴,由于人命关天,必须立马实施营救。

“我下去把他给拉上来!”忆眼纵身跳进地窖,试图拉起单父,虽然老者瘦骨如柴,却是一动不动,显是在抵抗外人的救援。

忆眼抓握住老父亲,其脑袋里白光一闪:一个胎儿在羊水里游泳,似乎冲自己露出了笑容……从胎儿的微笑过渡到一个挺着的肚子,一只耳朵正贴靠在肚子上聆听着什么,那是年轻时的单父。

那时候,单父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他的妻子挺着个大肚子,两人正沉浸在孩子即将诞生的喜悦当中……周围的场景是四十多年前的样貌,透露出着前尘往事的平和与安宁。

妻子躺在平床上,正被医生推往产房。

“那我就进去了!”果然,单母的声音很像苏茉儿。

单父拉住爱妻的手,柔声安慰道:“你放心!我在外面等你,你们母子俩一定会平安无事。”

妻子微笑地点了点头,被推入进了产房大门……

产房门外的走廊,单父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其神情显得激动又紧张;突然,一个小护士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你现在必须决定——是保大人还是孩子?”

“怎么回事?”单父吃惊道:“我妻子她怎么了?”

“孩子胎位不正,加上你妻子骨盆腔狭窄,所以就——”

“当然是先保大人了!”

产房内,单母早已是满头大汗,其表情更是声嘶力竭:“不!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我不能让单家断后。啊!我不能让老单家断后啊!——”

女人发出一连串惨烈而决绝的哭叫声。

终于,在孩子降临的哭声中,单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于眼角流落下一珠泪水。

……

原来,单群的母亲是因为难产而亡。

此时此刻,涌入的雨水已经淹没至单父的鼻息,因而随时都有可能导致其窒息身亡,这让忆眼焦急万分,而地窨边的其余三人也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忆眼,你在干吗?”逢慈大声道:“赶紧把老人给拉上来啊!”

忆眼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不上去,不肯配合。”

“那我下去接应!”

高翔正要跳下地窖,则是听闻冰语叫道:“单伯伯——难道,您不想听您儿子念给您的这篇文章?”

原本,单父闭上了双目,一心求死的安然,但当听到女孩的话,便赶忙睁开了眼睛。于是,冰语按下了手机的录音文件,那是一篇莫言写给自己父亲的散文——《父亲的严厉》:

20世纪60年代,父亲40多岁,正是脾气最大、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在我们兄弟的记忆中,他似乎永远板着脸。不管我们是处于怎样狂妄喜悦的状态,只要被父亲的目光一扫,顿时就浑身发抖,手足无措,大气也不敢再出一声了。……

暴雨像是打在单群一字一顿的话音,仿佛是要浇灭这篇感人肺腑的朗读,却是怎么也浇不灭父子之间的骨肉亲情:

……如今,我父亲已经80岁,是村子里最慈祥和善的老人,与我们记忆中的他判若两人。其实,自从有了孙子辈后,他的威风就没有了。用我母亲的话说就是:“虎老了,不威人了。”……

雨水已经没入单父的鼻孔,眼看马上就要将老人淹死。

突然,老父亲的喉头发出咕咕的声响,他居然不顾身体的偏瘫,试图努力地想要站起来;老人伸手朝那声音攀去,好像这样就能抓住儿子,就能抓住他们单家唯一的骨血。

忆眼便借势将双手朝上一托,就将单父的身体高高地举起,逢慈和高翔一起将老人给驾到了地面。

第二天,单父就被警方安排住进了市里的老人福利院。

福利院的墙内种满了高大的乔木,这里空气清新,风景也很优美,的确是养老静心的好地方。

一个梅雨结束的午后,忆眼和冰语来到单父所在的这家福利院,可见一些老人们正在院子里活动着筋骨,甚至有两个老人正在精神矍铄地打羽毛球。

冰语正在四处张望薛章鸿的身影:“我没有看到薛爷爷啊?”

“可能他在自己的房间吧!”

此时此刻,单父坐在活动室的窗边,其神情正面冲院子发呆,可见他手里拿着一张相片,相片上的女人那张美好的笑脸,于阳光下正闪烁着唯美的亮光,那正是单群母亲生前最美的样子。

忆眼和冰语分别坐在单父的两边,老人似乎并没有察觉他们的到来,仍是目不转睛地望向窗外的院子,可见天边正挂着一轮美丽的彩虹。

单父的身侧躺着那只全黑的猫咪,那猫儿仿佛于一夜间迅速地苍老,那只畜生闭着眼睛,它正安详地蜷缩在木质的长椅,已然失去了之前的凶狠及暴戾,好似也是在宁和地安享着自己的晚年。

忆眼和冰语来到了院子,两人慢步在林荫小道上,可见一些亲属正在陪伴自家的老者,其中一个孩子将祖父逗得哈哈大笑。

“也许,孩子们不长大,这便是对父母们最好的报答。”显然,冰语是被那个三四岁孩子的笑声所感染。

“怎么?”忆眼问道:“你不想长大吗?”

冰语长长地叹了口气:“长大是一件好辛苦的事,比如像单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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