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果然是这儿!”夜色浓墨般笼罩着整座观音山,幸而天英睁大着一双慧眼独具,带着忆眼与逢慈来到那座颓败了的庙宇。可见庙外停着一辆小型面包车,嫌犯多半是通过此部交通工具,将冰语绑架来到了这儿。
两人先是查看车内无人,便探头小心地朝往大殿内那么一瞧,冰语和秃头男子正面对面席地而坐,双方居然谈起心来。
突然,逢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本能地捂护住衣角,但大可不必如此紧张,话机早就被调成了震动,屏幕显示是高翔的来电,逢慈便走到了一旁接听。
“队长,绑匪发给我们的那个账户是一家自定义网站所自定义的银行账号。”
逢慈将其声息压到了最低:“什么意思?”
高翔仔细地解释道:“也就是说,犯罪分子在网上的某个节点建立起了一个虚拟的电子银行,并且在这个自定义的虚拟银行内,自由设置了一个自定义的账户,一旦有人往这个自定义的账户汇款,系统就会自动回复短信到犯罪分子的手机,告知汇款到账;同时,它就像是一个黑洞般吞噬掉资金来源,从而自爆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我们根本就查找不到这个帐号背后的蛛丝马迹。”
“自定义银行?”逢慈俨然想起了什么:“七年前的毒品杀人案似乎也采用了这招。这么说来,也就查找不到资金的相关流向了?”
“对!”电话那头传来高翔非常遗憾的回答:“查找不到!”
“还真是玩高科技呀!”逢慈咬牙切齿地发布命令:“为确保人质的安全,先按照嫌犯的要求,务必将赎金准备好。”
“好的!”
与此同时,忆眼正在观察大殿内的情况,眼见逢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一脸生气的模样,自是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逢慈望着大殿里的秃头男子,口气恶生生道:“这个绑匪还真是狡猾。总之,我们警方查找不到嫌犯帐号的任何信息来源。”
忆眼则是毫不在意:“但再狡猾——我们不是也已经通过天英,找到了他的行踪。”
当即,两人一起望向殿内的发生。
冰语的脸上流动着冷静与安稳,尽管她没有哭,但那清冷粼粼着一抹悲天悯人:“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个女孩?”
“如此看来,此时此刻——你跟她倒是有几分相像。”那个秃头男子玩笑猥琐看向自己的猎物,甚至嫌犯闭合上他那双肿泡难看的眼睛,正无比贪婪地吮吸扑面而来的少女气息。
冰语身裹着浴袍,其头发已经干了,因而散发出愈加诱人的沐浴体香。
“我问你为什么杀了她?”冰语努力克制其心底涌出的厌恶和恐惧,那是忆眼第一次看到女孩如此认真且愤怒的表情,不同于其平日里的大大咧咧与嬉笑怒骂。
尽管冰语没有跟活着的薛豆豆成为朋友,两个女孩不仅素昧平生,甚至就连面都不曾见过,但她因为瞧过薛豆豆的相片,也见过对方面艳如新的尸身,那原本宛如鲜花一般的生命,却是化为了银杏树下的一抔泥土,这让她感到了无比的心痛及感伤。
冰语这番痛苦而压抑的神状,刺激了秃头男子隐匿在其内心深处的那份快感,他竟是滔滔不绝地讲述开来:“这还要跟我和他父亲的关系说起。”
冰语不动声色,从而透露出一股超越了其外在年龄的老道和内敛,而是耐心听闻秃头男子洋洋得意的嚣张及无耻道:“恐怕,你已经知道她父亲的名字叫薛晓波了吧?……既然我们以这种方式相识一场,那我就告诉你——我的真实姓名吧?……我叫刁离。”
逢慈因竖耳倾听,口齿轻叹了一声:“果然——”
“怎么?”忆眼紧张地望向其身边这位“临时的战友”。
逢慈压声回答:“我曾经调查过薛晓波的社会关系,在他高中时代——有个同学就叫刁离。”
“怎么?”忆眼奇怪道:“这个刁离怎么了?”
逢慈没有回答,两人的目光就如同钟摆般一起望向了事件的中心地带,刁离便开始讲述起他跟薛晓波所共同经历的那些故事。
“那时候,我们真的都很年轻啊!就如同站在宇宙的中心,对什么都无所畏惧。”
在秃头男子诗意化的讲述中,三人知晓了整个事件的经过:薛豆豆的母亲名叫可乐。中学时代,薛晓波和刁离是最要好的朋友,之所以他们二人能成为好朋友,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两人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他们两个长得很像吗?”大殿外,忆眼正压声询问身边的这个“临时战友”。
逢慈也不多作解释,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薛晓波与刁离高中时代的合影,忆眼一副吃惊的表情,似乎无法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人,但他们之间则是没有任何的血缘亲情。
虽然两人同时喜欢上了可乐,但可乐却是选择了更加风趣幽默的薛晓波,这让刁离嫉妒发狂。
二十年前,可乐因为没考上大学,加之其生性喜欢自由,在生下孩子后,便丢给薛晓波,自己跑去跟出海的父亲潇洒地环游世界。于是,薛晓波就将孩子丢给了他的老父亲,追随自己心爱的女人同样快活去了。
大殿外,忆眼回头望向逢慈:“这可乐的父亲是干嘛的?”
“可乐的父亲是一艘来往于欧美航线的豪华邮轮上的业务部经理。”这位刑警队长回答:“由于,每次父亲出海归来,都会跟女儿讲述外面的新鲜事物,所以可乐一直很向往海外那个神秘的国度,因而便趁着高中毕业,她也不想继续读书,就跑去周游世界。”
“啊?”忆眼瞪大眼睛:“这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父母?!”
不想,他的话音刚落,大殿便传来刁离的讽刺:“这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父母?!不管不问自己的亲生骨肉,只顾自身的逍遥和快活。”
冰语绷持着面目,本想大声回击这天底下到处都是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但如此这般正中这秃头男子讽刺薛晓波及可乐的下怀,便只得岔开了话题:“那然后呢?”
然后,可乐患上了绝症,为救心爱的女人,由于薛晓波离家这么多年,不好意思回去找父亲要钱,而是找到了其高中时代的好友——刁离。
“想救你心爱的女人可以,但你不想看看你们的女儿吗?”刁离面露猥琐的笑容:“马上就是薛豆豆十九岁的生日,你们的女儿是叫豆豆吧?那可真是一个大姑娘了。”
“好!刁离,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我会给豆豆准备一份女孩们都喜欢的生日礼物。”
于是,就在薛豆豆十九岁生日的这天,薛晓波通过刁离所提供的线索,其手里拿着女儿成年了的相片,来到俞城大学的校门外。
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眼见一个身穿粉色春装的女孩走出校门,与那相片上的少女一模一样,薛晓波便尾随在女孩的身后。
当时,薛晓波感觉眼眶有些湿润,那是他离家出走这么多年,第一次眼见长大成人的女儿,跟可乐几乎由一个模子刻出。那天因为是周末,薛豆豆正回往跟爷爷相依为命的章鸿成衣店。
回到古色古香的老街,薛豆豆特意在街口的番家老字号买了一只麻辣五香鸡,并且一边闻着烤鸡的香味,一边朝成衣店的方向走去,其满脸欣喜快乐着甜美温馨的笑容,是兴奋于马上就要见到心爱的祖父,而当天一早出门——她打电话就跟爷爷说好要一起庆祝自己十九岁的生日。
这时候,薛晓波从老街的一条支巷冒了出来,将女儿拖入进巷道内,薛豆豆正要发出尖叫,则是被父亲蒙捂住了嘴巴:“豆豆,我是爸爸,我是你的爸爸——薛晓波啊!”
“爸爸!”薛豆豆望向面前这个自称是父亲、给予了自己生命、却又消失不见、自我意识中第一次见面的亲生父亲,感到既陌生又遥远。
“对!我是你父亲,是你的亲生父亲。”薛晓波极力想让女儿认可自己的身份:“爷爷肯定给你讲了不少关于我的事情,你看——”他从脖口处掏出了那枚红玉佛像:“这是你奶奶临终时留给我的。”
“奶奶!”薛豆豆对她的奶奶没什么具体的印象。
“对!”薛晓波点了点头:“那时候,你还没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