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无人应她。
恍惚之间,一股风从身侧徐徐吹过,撩过她垂在身侧的手掌,细风穿过指缝,仿佛是他从身侧走过,短暂地牵住了她的手。
细风再长也有吹尽的一刻,她仿佛被某人牵紧的手,终是松开了。
余溪看着眼前的庙宇,从神像到墙面,她尽力想要去寻找一点他可能存在于此的证据,除了那消散的风,却是什么都找不到。
没有他的气息,他的影子,连神像的眼睛,也没有那么像他。
视线逐渐下落,停在他的衣角下。
她不由得自嘲一声,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竟然想从一件死物上寻找他的神智。
衡芜早就已经抛去肉身,飞升仙界。
他借风而来。
即便不能言语,时间短暂,但她确信,那就是他,这样也足够了。
沉默之时,姬云意等待了一会儿,回过头来看,眼神疑惑她为何不跪。
余溪轻轻摇头,小声说:“师祖他,不让我跪。”
听罢,姬云意惊讶。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两人是道侣,让余溪跪自己的道侣,实在是不妥。
她也赶忙起身,替她打圆场说:“意思到了就行。”
祭拜衡芜的仪式结束,余溪便是正式入了姬云意座下,成为她的首席弟子。
从初夏入秋,又从秋日入冬,
山林从一片青翠变得金灿灿,最后落光了叶子,就连松柏也被皑皑大雪覆盖,漫山遍野,一片雪白。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
听道讲学,打座修炼,下山除魔,偶尔往家里写几封信,告诉父母自己过得很好,让他们不必忧心。
她一有闲暇就偷偷跑去供奉衡芜的庙里,盘腿坐在蒲团上,仰头对着面前的玉像说话。
日复一日,庙外的树叶长了新的又枯黄落下,两年过去,稚嫩的少女生的越发水灵,身上一如既往穿着青白色的弟子服,发间却总戴着一朵幽蓝色的解忧花。
“为什么见不到呢?”余溪坐在庙里发呆,时不时自言自语。
手中把玩的佩剑低低应声:“说了多少遍,仙人不能随意在凡人面前露面。”
“那他想见我也不行吗?”她总是不死心。
问情不得已又重复:“为了私欲乱了规矩,就算是仙人也会遭天谴的。”
这样的对话,已经有过四五回了。
每次说到这里,她不再问,问情也不再多说,从前很爱说话的人与剑,不约而同地变得沉默起来。
又过了半年,余溪同往常年一样回家探望父母。
每每到她回家,附近的街坊邻里都要来赶热闹,在前院里同她问候两声,便不好意思的求些符纸回去镇邪避灾。
余溪不吝惜笔墨,回家地第一天便写了几百张符纸,两年多下来,几乎整个镇子上的人家,门户里都有她送的平安符。
晚上吃饭,娘亲突然说起来:“女儿啊,你在外头就没有遇见过合心意的男子吗?”
余溪寻常道:“宗门里长得好看的不少,品行好的也有,但我现在一心向道,哪有心思去寻摸什么男子。”
原本话题说到这儿就该停下了,今日却有些古怪。
余员外紧跟着就提起:“我跟你娘亲商量了,她娘家那边儿也有几个适龄的男子,要不你抽几天时间去相看相看?”
听到这话,余溪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放下碗筷,疑惑问:“爹娘,你们今天是怎么了,吃着饭呢,怎么突然起操心我的婚事来了。”
“就是说……”余员外欲言又止。
看到父亲的反应,余溪顿时察觉这里面有文章,直言说:“爹,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有问题的话,咱们一块解决就好了。”
听罢,余员外才放下筷子,讲述了来龙去脉。
“你娘亲那边的家族原本也是仙门世家,家族中不断有人休道,只是接连三四十年了都没出什么新秀,眼看着要没落了,他们那边说是……看你是修道的好根苗,就想让你嫁过去,亲上加亲,也能重振家族的名声。”
余员外说着,试探的看看自家女儿的反应,好像怕她答应,又怕她不答应。
注意到父亲的反应,余溪觉出些不对来。
父亲从来是不强逼她嫁人,如今却为母亲的娘家那边张罗,要么是曾经受过他们的恩惠,想要以此报答,要么,就是迫于淫威,不得不替他们问这一遭。
她反问:“他们什么时候来跟你们说的?”
娘亲小声说:“有一两个月了,说是等你回来,就让我们把这意思转达给你。”
“修道看的是悟性和品性,想要重振家族也该他们自己争气,让我嫁过去有什么用?”余溪表明了态度。
转头又问娘亲:“娘,我先前没听你说过自己家族的事,他们是帮什么人啊?”
妇人惆怅答:“就是东川的谢家,几十年前还有些名声,后来老家主去世了,族中也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谢家……老家主……”余溪自然而然想起一个人来。
“娘亲,谢彦是你什么人?”
听她问起谢彦,谢夫人有些惊讶,如实说:“他是我的爷爷的哥哥,我的大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