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幻灭

第119章幻灭

慕夫人垂目片刻，抬头说道，“凤儿许是思念瑶琴吧，虽然每日诵经，还是驱不开心魔，便随瑶琴去了也未可知，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凤儿也算求仁得仁了。”

楚侯慢慢回头看着慕夫人，眼里除了爱怜还有几分感激。

在楚瑶池眼里，楚侯看向慕夫人的这一眼，却是相反的含义——慕夫人在说谎！一定是她逼死了姨娘！

楚瑶池静静看着慕夫人，忽然一笑，

“母亲说得是，姨娘是求仁得仁，死得其所了。”

楚瑶姬就在这时走进来，看见楚瑶池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竟然觉得安稳，毕竟是“楚瑶姬”的姐姐，无论如何，她过得好，总是好事，看来之前的担忧多余了。

“民女楚瑶池给瑶姬郡主见礼！”

楚瑶池就要跪倒，楚瑶姬伸手扶住，

“姐妹间何必这么多虚礼。”

楚瑶姬看着似无意拂了拂衣袖的楚瑶池，那里被楚瑶姬的手碰到了，她的心凉下去。

“礼不可废，我回流霜院看看旧居，便随夫君进宫，就不多留了，免得夫君担心。”

楚瑶池给侯爷和夫人施礼告辞，

“郡主如果无事，可否陪我走走，许久未见，叙叙旧事。”

楚瑶池笑得温婉，好似忘记自己生身母亲去世了一样。

“好，我陪你回流霜院。”

楚瑶姬平静地看着这个小少妇。

初冬天气，锡京也已经很寒冷，楚瑶池的毛斗篷还是凤姨娘亲手为她做的那件，很是厚重温暖。

姐妹两个并肩走在甬道上。

这条路两年多里从陌生到熟悉，此刻想着当时果儿第一次陪她游侯府，那时栖凤阁和流霜院还是母女三个温暖的小巢，如今却是人去楼空，楚瑶姬不禁也觉凄凉。

“郡主，别来无恙吧？郡主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又有侯爷和夫人宠爱，想是过得安顺。”楚瑶池微笑浮在脸上，看着远处的流霜院。

“过得是否安顺，和生意好坏没什么干系，不过爹爹和娘亲宠爱确是让瑶姬甚得其乐。”

楚瑶姬说的是真心话。

“郡主好福气！瑶池真是羡慕不来，本以为嫁到帝王家做了王子侧妃，总算守得云开，结果却又被郡主你打入深渊，成了民妇随夫颠沛流离，就连那些姬妾都欲弃夫君奔逃。”

楚瑶池噗嗤一笑，

“那些蠢材，也不想想，即便被贬的王爷，那也是帝王之子，岂能容你侮辱？结果怎样？只有我一个随夫君回宫，那几个蠢材，都不知尸骨沦落何处了。”

楚瑶池笑得春风得意，

“不过，我能熬到今天，也是吃了点苦头呢，说到底，都是拜你瑶姬郡主所赐。”

楚瑶池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夫君忍了闷气，无处发泄，就折腾我，每日到了晚间，就关起房门鞭打我，即便我已有孕在身，也不曾少了一次。”

楚瑶池掀开斗篷，露出手臂，上面新旧交替的鞭痕，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怎么样？好看么？就在楚世子接我们回京的路上，驿站房里，还堵了我的嘴，每夜鞭打。”

楚瑶池漫不经心地放下衣袖，

“其实我知道夫君心中愤恨，我的父兄妹妹联手将他逼迫得沦为庶民，颠沛流离，受万民指点，他怎能甘心！”

“郡主大概不知道河阳是什么地方吧？那里常年黄沙漫天，据说十年里加在一起下雨的日子也不超过一月，因此上水贵如油，即便家境殷实的人家女眷沐浴，也不过每月一次，赶在小日子过后。”

楚瑶池掩嘴轻笑出声。

“我每日煎熬，苟且偷生，终于熬到要随夫君回京，这一路上纵然夜夜还受着鞭笞，却甘之如饴，我以为就要见到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了，那些苦楚算不得什么。”

楚瑶池笑容更盛，

“结果，母亲大人跟我说，那个人没了，她没了，我再也寻不到了，再也没有人管我是不是受苦，凡事为我挡在身前。”

楚瑶池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二人已经走到流霜院，后面奉命远远随行的果儿和楚瑶池贴身的丫头，都惶惶不安地看着狂笑不止的楚瑶池。

楚瑶池笑出泪来，抬手开门进了院子。

院子久无人住，虽然每日打扫，也还是难掩冷清。

楚瑶姬一直默默无语。

楚瑶池指点着院子里的花树，

“六岁那年，就在那里，我和琴儿分果子吃，结果琴儿的乳牙落下来，差点被她吃掉了。”

“还有那儿，那秋千，是琴儿央求父亲做成这两架并在一起的，她说要和我比试谁飞得更高，不过每次她都输，还偷偷哭过，以后我就总是输给她，为这个她得意了许久。”

楚瑶池看着那秋千，目光温柔怜爱，仿佛自己孪生妹妹就坐在秋千架上，秀美温柔的凤姨娘推她高高荡起，裙摆飘拂，美丽的小女孩咯咯笑着，叫着姐姐。

“都没了，她们，都没了。”

楚瑶池收回目光，举步向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