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大金猫
天界流光山
当离若踉踉跄跄从云端落下,还未跨进门,洞府口悬挂着的“奠”字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不，这不可能……”离若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在纯洁的积雪中留下了一溜更深的印记。
虽然早已在信中得知尘渊已逝，可当离若真的瞧见流光上下满是丧白之色，和周边的大雪浑然一体,那隐在心头的哀恸如火山喷发般冲上了脑门。
寒风簌簌地吹着，乌黑的发丝粘着不少雪子,离若整个身微微颤抖,心里更是冰凉一片。虽然脸上的泪水已然干涸,可她的胸腔，她的鼻端已经被痛失亲人的哀伤满满占据。
“阿爹……”离若带着哭腔，喃喃地唤了一声后，便发疯似的跑了进去。
如风般的人跑入刚刚布置好的灵堂，周边便响起了一阵阵哀乐。离若抬眼望去,灵堂正中央放着一个暗色牌位,刻着“梦仙尘渊之灵位”七个大字。而跪于亮堂边的两人听到动静,皆默契地看向离若。
“妹妹,你可算回来了。”离明一身缟素，虽然不像离笙那般红了眼眶，可面色发白，眸中盛满了悲戚之色。
对于离明的呼唤，离若置若罔闻，她先是凝视前方的牌位,接着转动眸子，在周边看了好半天，才愣愣道：“咦……阿爹去哪儿？”
“妹妹！”离笙瞧着离若眼中有些空洞，更是紧锁眉头，起身走到离若身旁，拉着离若又唤了句，“妹妹，阿爹他……”
“不，阿爹不会死，你骗我！”离若神情恍惚，抓着离笙的衣袖开始说起了疯话，“三哥，你告诉我，你和阿爹都在逗我玩！从前你们就喜欢联起手来做这种戏弄我的事，这回还弄了这么大场面，你们想诓我，我才不会……”
“离若，你清醒点！”离明当场打断了离若的幻想。
在四兄妹中，离若是尘渊最宠爱的孩子，如今尘渊去了，离若的心似乎也跟着自己的阿爹走了。虽然明知做法残忍，可离明还是不想见离若用这种方式逃避。
被离明这么一喝，离若身子一震，无神的目光顿时被泛起了水雾，像是有什么力量正在聚集，只等着离若某一下下意识的动作蓄势待发。
离若的理智终于被离明拉了回来，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几步，对着尘渊的牌位前，带着丝丝哭腔，用以往的语气冲那木牌撒娇：“阿爹，你和离若说过，你是这世上最疼离若的人，只要离若你有什么心愿，你都会帮离若实现。可是，今日离若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你出现在我面前，轻轻地和我说一句话，哪怕只是我的名字……”
“妹妹……”离明上前，想让离若冷静，却被离笙给拦住了。
“让她发泄一下吧。”离笙叹息道。
离若说着说着，脑中浮现起自己与尘渊一块儿的过往：阿爹亲昵地抱着自己，阿爹带着自己去人界游玩，阿爹气哄哄地帮着自己教训哥哥们……
“阿爹，你说过你不允准任何人欺负离若，可今日你却在欺负我！你还说永远不会离开女儿……你为什么要食言……”话到此处，离若的撒娇声已然被抽噎覆盖，还未说完便泣不成声，流干的眼泪水再次积满决堤，腐蚀着因寒风而干裂的面颊。
离若咬着下唇，两行清泪如瀑布般不停地落下，她心口隐隐作痛，却一边捂嘴又一边抹着眼泪，努力尽可能不让自己发出更大的声响。
因为尘渊最见不得她哭了，她不想让阿爹见到自己痛哭的神情，也不想让在座的离明离笙更加悲痛。
离笙红着眼眶，默默地走上前去，伸手紧紧抱住离若，用宽大的胸膛让自己的妹妹得到些许安慰。
“离若，不要有所顾忌，痛快地哭出来吧。”离笙不想离若把哀恸憋在心底，一边用手轻轻拍着离若的背脊，一边劝说道，“就算阿爹走了，他也不想见你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离若闻言稍稍一顿，紧接着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声音洪亮震得整个灵堂都抖了三抖。
不仅是离得最近的离笙，就连跪在一旁的离明也被离若的这么一哭给唬住了。以前离若这么哭过还是在娘亲去世那阵子，只是那时离若还小，修为低微，就算是扯着嗓子大哭也没有这么大的力量，看来离若这上仙之力还真是实打实的厉害。
离笙察觉到整间屋子有隐隐晃动的征兆。离若这丫头，一碰到这种伤心之事，一哭就是一整日。凭她如今的上仙之力，要是在这么哭下去，估计尘渊的灵堂都要被某人哭塌了。
“先带离若出去。”离明向离笙使了个眼色，又动用了唇语。
离笙会意，一边哄着妹妹，一边带着她从灵堂里挪了出去。
此时，下了一整日的雪停了，阴沉的天空渐渐发亮，隐隐有放晴的意思。
二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在静谧白雪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印出了一连串的脚印。
听着小鸟儿的叫声，离若哭了一阵，心中的哀恸也发泄了大半。已经哭成了泪人的她一边用仅有的力量小声抽泣，一边开始抱怨起哄着自己的某人：“三哥，你不是会医术吗？你为什么不救阿爹？”
被离若这么一说，离笙一愣，随即又眨了眨眼才道：“离若，不是我不想救，而是阿爹他……用自己的性命换了大哥的。”
“什么？换命？”离若闻言，放低的声音又陡然抬高不少。
“你刚入九重天，大哥和阿爹就出事了，且病情来势凶猛，阿爹见我无法救治大哥，便不顾自身安危祭出了本源之力。”忆起此事，离笙懊悔不已，“虽然阿爹用自己的性命救回了大哥，可大哥……大哥还是成了魔。”
“可魔种不是已经清干净了吗？大哥为何会成魔？”
在离若送来药方后，离笙马不停蹄地开始炼制解药，虽然药引是六界中极为珍贵的九天玄露，可离笙恰好在云游四方时得了这么一瓶，炼了三天三夜后，又配着其他仙草足足熬制了大半个月。
离若他们三兄妹是一直在一旁守着，怎么会倒行逆施造成如今的惨祸？若不是环节出错，那么就是药方出了问题。
这是离若的考量。因此她才迁怒给刚刚相认，还没好好叙旧的訾邯。毕竟在她看来，訾邯的确拥有此等动机。
“是我的错。”离笙眸中泛着闪现的泪光，语调也低沉了不少，“九天玄露的确是有清除魔种的效用，只是……”
“只是什么？”离若想知道真相，却害怕结果如自己想的一般。若真是如此，那时她又该如何面对救了她又害了她亲人的大哥哥？
离笙长叹一声，抬手唤出了存放仙露的瓶子，将瓶塞一拔放到了离若面前，使了个眼色。
离若会意，凑到瓶口嗅了嗅，虽然泛出的气味极淡，但离若嗅觉灵敏，一闻就立马紧皱眉头：“这仙露一向无色无味，怎么会有一股子血腥味？”
九天玄露是世上最为纯净清冽的玉露，可一旦沾染血气，不但救不回尘渊和离枫，反而还加重了他们的病情。
“我在检查药方时，这玉露已经成了毒药。”
“三哥，你可知这瓶玉露是谁看管的？”离若刚一说完，一个仙侍就突然出现，在身着孝服的离笙那儿耳语了几句。
“三哥怎么了？”见离笙神色惊异，眉头紧皱，眸中还有一丝怒色。
“魔头居然逃出了九重天，到了我们这儿，正这会儿正在洞府外徘徊。离若你好好待在这儿，我去看看。”话毕，离笙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又嘱咐仙侍好好照看离若后，便疾步往府门的方向走去。
听到仙侍的通报，离若顿时陷入了沉默。
药方没有问题，是仙露被人偷偷灌入血气，那么她岂不是错怪了訾邯？！如今她该如何面对訾邯？
听离笙所言，訾邯大张旗鼓地突然来流光，定是为了自己，她怎么能安心待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