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137为何是你
“要想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首先需要有一个正确的提问。”叶风背起双手凝视窗外，神色淡淡。
“所以，你应该问的是，为什么我偏偏选中了你？”
“为什么？”张二少神色呆滞，心中一片茫然。
“因为在这一整片矿区的所有矿主当中，你是最不坏的那一个……老实说，你并不是什么好人，你一样是赚黑心钱，你的矿场一样老出事故事，不怎么拿矿工的性命当一回事。”
“但是，矬子里面挑高个儿，烂桃子里面挑一个不那么烂的，你毕竟是所有这些矿主当中，唯一稍微还有点良心的那一个，你的矿上虽然也出事频繁，但一般并不会死人，真出了伤亡，你也愿意掏出真金白银抚恤赔偿，你并没有积阴德，但至少也没有太缺德。”
“至于其他几个方面，比如你的经营管理能力，你对煤矿业的熟悉，那些其实都不重要。”
说完这些，叶风摆了摆手，示意张二少可以走了。
张二少怔在原地，愣了半响，低着头默默离开，临出门的时候，脚下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差点儿当场摔倒，似乎是心事满腹，完全走了神儿。
张二少离开后，黑金矿场的各个班组负责人，约在一起聚齐了，跑到了经理办公室拜会叶风。
一来，他们这些矿场的中层干部，当然是要来拜会一下新任老板，听取一下关于新年复工的工作指示；
二来，这几个工人头目也是给新任老板拜个年的意思，要想接着在矿场混一碗饭，这个姿态是必须要有的。
其实这个态度早就该有，在前些天签好转让合同的那天，他们就应该主动拜会的，只是因为他们一直并不看好，叶风能够真正接手矿场，从心底里并没有把叶风当作新任老板，因此才一直拖着不露面。
直到眼下张二少彻底认输服气，完全撒了手，他们才赶着跑出来巴结。
叶风对于这帮人的小心思是心知肚明，却也并不揭破，很热情的跟这几位工人头目挨个招呼寒喧。
“叶总，您刚接手矿场，我先跟您汇报下，矿场的基本情况……”
寒喧完毕，首先站出来说正事的，是矿场的总会计康进，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约摸三十出头的男人，脸孔上习惯性的蒙着一层僵硬的假笑，以致于叶风看到他就有一种错觉，怀疑这家伙的脸皮上是不是蒙着一层人肉面具。
“咱们这家矿场，去年的总营业额是五百三十五万，毛利润是一百二十万，固定资产估值是八十四万，现有雇员五十三人……”
康进的情况简报说到一半，就被叶风抬手打断了，皱眉发问：
“等一下，营业额有五百多万，怎么毛利润才一百万出头？咱们这是开矿，挖出来就是钱，明明是天底下最赚的生意之一！这利润率，居然才百分之二十多，怎么比起菜场卖菜的都还不如呢？”
按理说，每年一百多万的纯利润，绝对不能算是一个小数目，但比起叶风原本的预估，落差实在太大了，而且也严重不符合社会常识，由不得叶风不生出怀疑。
康进尴尬的笑了笑，腰身在叶风跟前放得更低了些。
“叶总，是这样的，其实矿场本身的毛利润，本来是有百分六十左右的，也就是一年三百万到四百万左右，具体数目是随着煤价浮动，煤价高的，就是将近四百万，煤价低，就是三百万出头……”
叶风不耐烦听他算细账，直接一挥手：“你就告诉我，中间的两百万跑哪里去了？”
“交纳了矿业发展基金。”这一次，康进回答得很干脆。
“这是一个什么鬼？”叶风不觉皱眉，矿业发展基金，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很高大上的样子，但是社会常识告诉他，越是听起来高大上的东西，往往越是拿不上台面儿，见不得阳光。
康进干笑了一声，走近了两步。
“叶总，您这是头一次接触矿业，不了解情况，矿业发展基金，这个费用是每年必须要交的，每家矿场都必须交纳，这是好多年的规矩了……因为是历年的老规矩，所以我们各个矿场，都是把这笔费用算在了基础支出里面，不包括在毛利润之内……”
叶风并没有被这个会计师嘴里一堆会计名词给绕晕，冷笑了起笑：“矿业发展基金，发展了吗？发展个屁！从没见过这么落后的矿业开采！你就直接告诉我，是谁在收这笔钱？”
然而，康进的回答完全出乎叶风的意料：“不知道。”
“不知道还交这么多钱？还年年交，家家交？你这是逗我呢，还是当我是傻的呢？”叶风差点都被气笑了。
康进的神色却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看向叶风的眼神却反而流露出了一种诧异，仿佛是在说，你居然连这都没听说过？
叶风环视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中层干部，发现每个人都是同样的表情，似乎都是觉得，不可理喻的反倒是他这个老板。
考虑到涉及到的数目极其巨大，自然不可能是中层员工合谋欺骗，而且有张二少这个前任老板在，别人也不可能骗得过去。
所以，这事儿应该是真的。
叶风正在皱眉思索，矿场总务，在场几个中层干部当中，年纪最大的老杨咳嗽了一声，站出来说话了。
“叶总，是这样的，所有矿场，都必须按照各自的规模，每年交纳一笔钱，叫作矿业发展基金，收款账户是匿名的，没人知道持有人是谁。但是如果有哪一家矿场敢不交这笔钱，甚至是胆敢拖延一天，或者少交一块钱，矿场就一定会被平掉……他们年轻人对这个了解得有限，我这个老头子是亲眼见识的，所以几十年以来，没有哪家矿场敢不交钱。”
“平掉？”叶风愣了一下，本能的觉得似乎有点简单粗暴。
“是平掉，整个矿场一夜之间，就被炸药给炸平了，连一条狗都活不下来……”老扬神情畏惧，不由缩了一下脖子。
“不是这一整片矿场，整个三江省，所有的矿场，不管是挖煤的煤场，还是采石头的石场，全都逃不掉，个个都要交。”康进忽然抬起头，慢吞吞的补了一句。
“什么！居然还有这回事？”
叶风霍然站起，这一下是真的把他给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