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大善人的恶妻(十)
第一百二十九章大善人的恶妻(十)傅家无法继续成为傅余容的倚仗,张笙的小家就更拮据了。要傅余容跟叶川红一样一肩扛起家计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带着丰厚的嫁妆,然后还得出去拼死拼活的赚钱给那个吃软饭又花钱没数的男人花?这怎么可能?
以往张笙温柔小意还懂情趣,虽然大了她快十岁也一样是俊秀郎君,因此一些小小的缺点她自然可以不计较。不过是爱花钱嘛,她傅余容会缺钱吗?
可是现在她就真的缺。
铺子是不能卖的,卖掉以后她就无法维持现有生活品质。现银见底就得慢慢攒,没有谁手上握着那样多的庄子铺子还能受穷。
傅余容想了想,觉得张笙之所以花钱没数就是因为自己手上的钱太多了。就好像他跟叶川红在一起的时候,十年八年加起来花出去的也就七十几两,哪里像现在这般的规格?
于是她很直接的收拾了箱笼打算回娘家。
她还带走了所有的银子跟房契地契,打算让张笙体会一下揭不开锅是什么感觉。
傅老爷对女儿回娘家没什么好说的,傅夫人倒是很高兴,最不高兴的就是傅少夫人。有个爱搞事脾气差,还自以为自己是公主的小姑子,就是那样讨人厌。
听说她回娘家是因为家里没银子了,傅少夫人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在傅少爷并不是妹控,他跟亲爹表明了态度:小妹喜欢回来住,住多久都行,但要是跟以前一样几千两几千两的给那可不行。
傅少爷说,现在生意艰难,家里正得稳扎稳打,希望父母不要因为疼爱女儿再增加他的负担。
傅夫人有点生气,但儿子说的是实话,家里最近是很难了,没办法让女儿跟以前一样的任性了。
张笙以往也面临过许多次叶川红回娘家,反正过段时间自己就会回来──只是这段时间他就没有银子可花了。
举人是有禄米的,除了禄米,还有他人投献的土地──按理说当上举人就不可能穷,但他偏偏就是可以长年生活拮据。主要是他喜欢别人对他那种崇敬的眼神,偶尔还受不了人家追捧。他总希望自己在别人眼中跟天神下凡差不多形象。
没碰过的不知道,但张笙觉得这种瘾头很难治,他也没打算治──好名声可以让他在许多地方无往不利。
傅余容回家以后,过着家里的生活愈发不想回去。当初看上张笙是因为他长得好,有前途,但现在竟然被知县亲口暂停科考。这不是只有暂停一届的问题,而是他已经在官场中留下了糟糕的印象。
这一点傅余容本来还没有意识到,是后来她大嫂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跟他说起,她才知道这样看似不痛不痒的判决有多重要。
傅老爷的表哥是个御史,对人品还是有点要求的,不然人家也不会当上御史。
原本的命轨当中,他会着意扶持张笙,除了因为张笙跟傅余容成亲没几年就考上以外,还有就是因为张笙给人的第一印象着实很好。
现在张笙功名必得等到下一科,两人财务开始窘迫,都说遇到事情的时候最可以看出人品,傅余容的表叔知道自己侄女跟侄女婿都到了京,偶尔关注一下近况是人之常情。而且之前傅老爷也有跟这位表哥打过招呼,说自己拿了他的名头出去用(但不好使)。
既然打了招呼,那张笙跟前妻之间的纠葛自然就瞒不住了。还有就是傅余容使得那些小心计,也让御史大人有些厌烦。
现在还被王家三郎亲手判了延迟科考,那以后这位侄女婿自然就无需多费心神了:简直不知所谓。
张笙此人的确是会读书的,或者说能够找到一个举人作为启蒙老师的确是幸运的,叶夫子的学生比起其他秀才少走了很多弯路,如果不是因为村里头的经济条件比较差一点,少有村民可以心无旁骛的求学,叶夫子门下考出来的人应该会更多一些。
不过当所有的才气跟本事遇到了贫穷也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现在对张笙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准备考试,但生活中有太多的鸡毛蒜皮让他分心。以前跟叶川红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生计还是孩子都没有要他操过心,现在傅余容回了娘家,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饿肚子了。
傅余容回娘家之前留了足够的银子给他,如果他不要造做的话,用个半年没问题,顺便还能支持他一些买书或者施舍几文铜板给乞丐的花销。
但他身上一有钱,帮起人来就会往最周全的方向帮,于是那钱很快就用完了。最后他实在没法子,跟平日比较交好的几个同窗借了盘缠去府城找老婆:老婆再不回来他就得喝西北风了。
没想到等他千辛万苦走到府城,就听说傅娘子今日跟城中一位新考上进士的老爷一起去游湖的消息。
那位进士老爷姓沈,已经确定入翰林院当庶吉士,年龄跟张笙差不多大,不同的是出身贫寒,前头有一个娘子,但是在沈老爷还没考上举人就操劳过度去了,留下一个女儿跟一个老娘。
沈进士之后就没有再续娶,担忧自己又害了别人家姑娘。
后来他考上了举人,家里境况好了,他也无意娶妻,反正老娘照顾女儿挺好的,趁此一鼓作气又考上了进士。或许是因为穷怕了,当他回到府城以后,傅家的人开始试探他时他就表现出了乐意。
两人开始频繁相约出门,高调的表现出郎有情妾有意。
张笙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被雷劈了,他看上去单纯,其实很清楚自己现在离不开傅家。于是他紧赶慢赶的到了傅家门口,想要以姑爷的名义光明正大的进府。“张举人,老爷说过不要放你进来。”才刚到门口,他就被门房拦下来了。
“我是你家姑爷!”张笙有些不可置信。
“老爷就是这样吩咐的,您别为难小的啊!”门房为难的说。
“那你让我去哪里?”张笙问。
门房爱莫能助的看着他。
最后张笙当了身上一块玉佩,然后去城里的客栈落脚。一安顿好以后,张笙就向傅家递了拜帖。
可惜他没等到回帖,只等到一封和离书。
“这是什么?”张笙怒极:“傅余容攀了高枝儿了!想要就这样把我一脚踢开?告诉你们!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张举人,您跟前妻之间的恩怨咱也都知道的。现在我们姑娘也知道了,实在不是您的前妻不善良,而是您帮人没数。”
出面的管家说:“连姑娘那样数量的嫁妆,嫁给您几年呢,都能花得只剩那么点,这金山银山的也不够您造的呀……傅家毕竟还是不够有钱,我们老爷请您另找一个姑娘祸害吧。”
“什么叫做另找一个姑娘祸害?当初她当上举人娘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当初我们也不知道跟您前头那个稍微有点过节就会被告官啊!”
傅管家说:“傅家在您身上投了不少钱,黄花闺女儿都嫁给你了,实在是没有对不起您的地方。老爷说,京城那间两进的院子就当做是大家好聚好散的费用……
那院儿可不便宜,就当做傅家对张举人的小小心意,只是请您还是识相一点签了和离书,沈大人已经确定要去翰林院了,老爷想在那之前办好婚事,时间上还有些赶……”
张笙有点憋屈,但他再是举人,也的确得罪不起一个即将踏入官场的进士。
最后他就签了,然后傅管家给他留了五十两银子跟一张地契。就是他现在跟傅余容居住的那个院子。
“姑娘的嫁妆小件的她都带回来了,大件的咱们今天就会去拉回来,动作快点跟您都遇不上,您放心吧。以后傅家绝对不会打扰您的。”管家很满意的留下这句话走了。
张笙不是没想过用别的法子,例如想办法去路上“偶遇”傅余容,或者去傅家门口等着拦人。但傅家多得是人手,想要让他无法靠近简单得很。他只觉得惊慌焦虑,连善事都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