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诀别之际
第202章诀别之际巨灵乃凡人之祖，自开蒙之后，带领凡人上御天劫，下诛巨兽，使得形体微小，气力孱弱的凡人得以存续，以至于如今这般兴旺鼎盛，统御中原九州。
巨灵国尚未消亡之时，极尽尊荣，被世间凡人顶礼膜拜。然而，三百多年前，发生了两件事情，令凡人对巨灵一族由诚心拜服，变得心生畏惧。
其一，是彼时已成妖祖的阴歧天子神荼，开始纵容妖类对凡人大肆屠戮。神荼本是红骨巨灵，虽未以巨灵之身肆虐人间，但其所作所为，足以令巨灵国的声望一落千丈。
其二，便是神荼的同胞兄弟，同为红骨巨灵的契储，彼时他已是巨灵国国主之位的继承者，身份显耀之极。但他为人骄奢淫逸，令身为其父的巨灵国主颇为不喜。
那时，在巨灵国附近有一凡人小国，其国主夫人生得貌美如花，美艳绝伦。契储闻得艳名，对其起了歹意，遂将之强抢过来。
那小国国主自来巨灵国讨要说法，巨灵国主得知真相大为震怒，不仅将契储尊位废除，还将他逐出巨灵国。契储怀恨在心，一怒之下不仅将那小国国主杀害，还在其国内欺男霸女，作恶无数。
巨灵国得知消息，遣众巨灵前去围捕，但契储修为极高，又是红骨之身，在国内无人能敌。巨灵之战，惊天动地，那小国顷刻间遭了殃，房屋良田尽毁，国人死伤惨重，最后还叫契储逃窜无影。
此事在当年传得沸沸扬扬，但凡见过那小国惨状之人，无不对巨灵畏之如虎。此后未过多久，巨灵国一夜之间人去国空，鲜有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至于出逃在外的契储，初时还四处作恶，但未过多久也突然没了踪迹，直至最后被世人淡忘。
听得久垣肆之言，契储满目惊骇，难以置信道：“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我被神荼那老鬼囚在冥泉弱水几百年，巨灵国消亡与我有何干系？你说族人自亡其国，自淡血脉，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久垣肆愤声道：“正是因为你，让祖父看清，倘若一个巨灵心术不正，为祸人间，那该是何等灾难！你毁了那小国之后，祖父便令所有族人立下守身之誓，永不加巨力于凡人！其后，他便遣散族人，弃用国号，并交代众人，多与凡人通婚，以淡化巨灵血脉！”
“什么！？”契储脑中轰然一响，刹那间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目中隐隐含泪，喃喃说道，“何至于如此……何至于如此啊……我巨灵血脉何其珍稀……怎么……怎么能这样啊……”
见他目光呆滞，神情悲痛，久垣肆暗觉痛快，继续嘲讽道：“亏你还想召集天下族人，岂不知，他们正是因你而远赴八荒，散落天涯！”
契储勃然怒道：“没了巨灵国，没了巨灵，那些巨兽怎么办？老鬼何故如此冲动！？”
“世间之道，相依相存。妖乃兽之克星，当年妖类兴起，诛杀巨兽之事，何用我巨灵国？如今九州巨兽已灭，巨灵自当销声匿迹。若无毁天灭地之祸，那梵示角，永不该吹响！”
“荒唐……荒唐……”契储无力瘫坐在地，老泪纵横，“就因我一人……就因我一人……令你们如此自弃血脉……简直是荒唐……”
久垣肆恨意难消，继续说道：“当年我心慈手软，未能亲手将你制服，才令你作恶无数。自那以后，我耗费百年，行遍天下，欲寻极火炼化离亘斧，你可知为何？”
此刻，契储的雄心壮志已然烟消云散，哪还愿与他辩驳。只颓丧地流着眼泪，听久垣肆说道：“嫡己不弃，万物不侵，世人对红骨巨灵无可奈何。我欲将离亘斧重新铸锻成兵，铸成一把绝世神兵！一把……任何人都可以拿来杀死红骨巨灵的神兵！”
契储脑中陡然一炸！刹那间，万念俱灰！他双目失神，呆坐如钟，老眼之中泪珠滚滚。
箬羽淸上前道：“叔父，你可知，当年父皇为何会有那六荆刺？”
六荆刺本是巨灵国主的灵器，若无他允准，旁人岂能驱使。多年来，契储只当是他那风烛残年的老父身死，才使得灵器落入神荼之手，现在听箬羽淸说起，顿时想到另一可能，再次叫他心神大震。
“难道……难道……”
“没错，那六荆刺，正是祖父亲自送来卫邙山，交到父皇手中。也正是祖父叮嘱父皇，叫他将你擒了，囚在冥泉三百年，以赎你罪过！”
契储听得泪流如注，难以置信道：“神荼纵容妖类加害的凡人比我多出千万倍！老鬼他……他宁愿相信神荼……也不愿信我？”
“妖类新生于世，未被世人接纳，生出争斗是在所难免之事。父皇虽也对凡人心存怨恨，但所作所为，皆是为天下妖类谋个生路，并非忱于一己私怨。这点，祖父自是看得分明。”
契储听得面若死灰，心中悲凉无限，“一己之过，殃及全族，举族守身，流离天下……我枉活一世，却落得如今这般父子离心，世人唾弃之景……冤孽……冤孽啊……”
暖风轻拂，却似寒意彻骨，山中绿意盎然，却似黯淡无光。静默良久，他心念稍动，六荆刺从久垣肆身上唰地飞出，叮叮当当散落在一旁。
他望向云天和宓妃，轻声道：“在长羊山中，我没想杀那小妖。”
云天点点头，心知那一剑应是他刻意避开了要害，否则兰芯哪还有命在。
“对那巴蛇精，我也并未下死手。”
栾羡受伤虽重，却无性命之忧。宓妃静静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还有常兮那丫头……她确是被我逼死，但我并未碰她。世人传言她遭受奸污，我不知是真是假，但绝非我所为。”提及此事，他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什么？”云天陡然间双拳紧握，恨得咬牙切齿，“定是厉南殇！一定是他！他……他竟连常兮的尸身……都不放过！”
宓妃听得浑身剧颤，满心怒火可想而知，“厉南殇！你若不死，天地无眼！！”
久垣肆已然恢复如初，站起身来，定定地望着契储，目中恨意稍解，隐有泪光闪现。
契储仰望苍天，长声一叹，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的笑意。随后又望向久垣肆，柔声说道：“垣肆，你我分隔三百年，这三百年……苦了你了……”
久垣肆泪流满面，不知该如何开口，只默默地看着他。听他释然笑道：“这么多年，我都未能帮你做些什么，至少现在，我可以让你……不用背负弑父之名。只求你……待我死后……也将我投入那亡精之海……”
话音一落，猛然抬起双掌，重重拍在自己面门之上！刹那间，头颅碎裂，血溅当场……
澄脐山，莫离峰
血色残阳，漫天霞光。
眼看天色渐晚，云天却尚未归来，玉瑶和兰芯不禁暗生忧虑。自他昨晚离开莫离峰，便再无半点音信，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细问栩芝央和陌苣二人，才得知洵千殊也不知所踪，不禁叫她们更加忧心。
兰芯在洞府中来回踱着步子，惴惴不安道：“姐姐，整个澄脐山都快找遍了，仍未见云天和洵姐姐踪影，他们……他们到底会去哪？真急死个人了！”
谪儿夭亡，洵姐姐定伤心欲绝，众人都怕她做了傻事。云天又走得悄无声息，若是去找洵姐姐，为何不多带些人手？这般不辞而别又行踪不明，怎不叫她们坐立难安。
“不管找没找到洵姐姐，云天都不应一日不归。他此次离去……只怕不是找人那么简单！”细思片刻，玉瑶陡然间想到什么，急忙对兰芯说道，“芯儿！你速速去往卫邙山，看云天可有去找久垣肆！他若不在那里，就去莽古秘境中看看！”
“嗯！”兰芯顿时会意，快步离洞而去。
玉瑶却仍不放心，起身来到洞府外，望着卫邙山的方向思虑片刻，心中愈发不安。咬了咬牙，正准备飞身而去，却被花栎瑾急忙拦了下来。
“姐姐！断不可鲁莽行事！你要为腹中的孩儿着想！”说话间，她眼中莫名地流下两行泪水，望着玉瑶忧心的模样，那泪水竟像是夏日的梅雨，怎也停不下来。
玉瑶满心念着云天安危，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神态，顾及到孩儿，左思右虑之后终是扶着石栏长声一叹。
花栎瑾偷偷抹了抹眼泪，扶着她道：“姐姐，如今在这天子畿中还有谁敢伤了阿哥，你莫要如此忧心，好生保重身子才是。”
玉瑶冷哼一声道：“谁说无人敢伤他！有两人……可是早就对他存了歹心！”
卫邙山，归魂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