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天地法度
第199章天地法度
澄脐山，苗寨
雨水滴答，绵绵无尽，宛似轻泣，落在屋檐上，响在人心里。小屋内，谪儿静静地睡在床上，呼吸微弱而平缓。他睡容宁和，面色微白，患上空瞳疫唯一令人稍觉欣慰的，就是这孩子不会有任何痛苦。“世道艰难，苍生苦难无尽，多少挣扎于生死边缘之人，怕是还求不得这般一觉睡去吧……”
兰芯，陌苣，栩芝央，皆站在床边，望着谪儿嘤嘤哭泣。兰芯巴不得此刻是刀枪剑戟，阴鬼来袭，纵然九死一生也有力可使。偏就是这空瞳疫病，叫她有心无力……
小屋外，洵千殊静静地站在屋檐下，任雨水浸透裙摆，沾湿脸庞，叫人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泪。
云天缓缓行至她身后，轻道：“洵姐姐，谪儿……定会好起来的……”
洵姐姐轻泣道：“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姐姐，你切莫自责，谁也想不到谪儿会突然患此疫病。”
她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此疫病，凡人之子十之有一，仙凡之子十之有七，而谪儿却是两位仙人之子……我早该想到……他一定会患此疫病的……”
云天默然不语，这几日，他虽然日日纵酒高歌，笑逐颜开，但旁人却是不知他心底里深深的忧虑，“仙凡之子，十之有七……”那是他最不想提起，也最怕面对的事……
“云小弟，前些时日，其实我是存了私心的。”洵千殊望着他，歉然一笑。
“姐姐此言何意？”
“鬼军来袭那日，其实我猜到谪儿可能患上了空瞳疫，却未敢告诉你们。我怕……我怕寨中人不会再为了他这么一个……将死之子……去拼死一战……”
“洵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即便是现在，吾等也会为谪儿殊死一战！”云天微怒道，“什么叫将死之子？患上空瞳疫又未必会死，只要他能挺过这一两日就会没事的！我在北境之时，曾亲眼见过一个患了空瞳疫的孩子康复。
还有，既然你早已察觉不对，待鬼祸消弭之后为何不早点将此事告知？我可以去天子峰上找那白老头，他说不定有医治空瞳疫的办法。”
洵千殊黯然落泪，摇了摇头道：“人间的草药，是治不好这空瞳疫的……”
云天听得一愣，惊疑道：“洵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些？难道……你知道空瞳疫是怎么回事？”
沉默片刻，洵千殊抹了抹眼泪，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正色道：“这空瞳疫，其实并非疫病。你可知，那阴鬼为何会生出多瞳？”
“因他们饮下魂水，体内生出多余的魂魄，这与空瞳疫有何关系？”
“多魂则多瞳，空瞳……即空魂……”
“你是说……患上空瞳疫，是因为孩子的体内没了魂魄？”云天听得惊诧不已。
洵千殊点头道：“凡人的魂魄，要么是鬼界阴魂投胎转世，要么是人间少阴之气聚集而生。如今丰都城下的往生门被封，人间阴阳二气失衡，这才生出了空瞳疫。要消此疫病，别无他法，唯有重开阴阳轮回之道！”
云天还是头次听到这般说法，不解道：“洵姐姐，你是如何知晓此事？若当真如此，你为何不早点将真相说出？”
“说出了又能如何？此等虚无缥缈之事，有谁会信……”
说着，她走到门前，泪眼汪汪地望着床上的谪儿，接着说道：“仙人之躯乃至清至阳的仙灵之气所化，故而仙人所生子嗣，会比凡人更易患上空瞳疫。从谪儿诞生那日开始……就已注定了今日结局……”
“洵姐姐！你到底是如何知晓这等事情？是不是……宓妃告诉你的？”
云天心里渐渐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今日的洵姐姐十分异常，一言一行，好像不止在为谪儿伤心，还像是……在替人传话一般……”
沉默良久，她轻声说道：“你莫要怪她，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听得此言，云天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唯有仰天长叹不已……
轰隆！就在这时，一道惊雷凭空炸响，整个澄脐山似乎都为之一颤！
这雷声来得古怪，云天本在思考宓妃之事，却被这惊雷打断了思绪。走到屋檐外，仰头望去，只见天空上突然聚起了一片乌云！
“那是……”
玉瑶和花栎瑾也被这诡异的雷声惊动，来到洞府外，抬头望着天空。所有九寨中人全都察觉到异常，纷纷走出屋外，仰头望天，议论纷纷。
“这些混账东西！难道还不死心么！”玉瑶恨恨地咬着牙。
不多时，从那乌云当中缓缓降下十多人，领头之人正是雷曳宫复皎星君。其后跟着一众雷宫星君，其中还有三人灰袍蒙面，叫人看不清其面貌。
仙人临近天子畿，六位巫王电掣而来，全部聚集在莫离峰上空。
“这些仙人难道还想来抢谪儿？！”见得此状，洵千殊勃然大怒。
“他们竟然要硬闯天子畿？为了个凡间婴儿？他们疯了吧！”云天简直难以置信。
六位巫王拦在众仙面前，见其气势汹汹，心知他们来意不善。桓启冷声说道：“诸位星君此来，意欲何为？”
复皎冷笑道：“桓启，吾等此来，只为将圣婴带回天界！识相的你就让开，否则，别怪本君不客气！”
“轻侮凡间者，九天亦可诛！吾等奉天子遗命守卫天子畿，你们若要硬闯，就先过了我六人这关！”话音一落，六位巫王齐齐亮出灵器，凝神戒备！
“巫贤天子已然驾崩，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天界众君？简直自不量力！”
“那你们就试试！”
六位巫王至少都是上和中境的修为，其中桓启更是上和极境，几欲触及化羽之境。天界此来的十多位星君当中，能与之匹敌者不在少数。但众巫王有灵器在手，胜负犹未可知。可以肯定的是，双方一旦动手，战况必定空前。
洵千殊将谪儿抱在怀中，对着众仙怒声叱道：“你们这些空瓢葫芦！都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这孩子的仙晕已快散尽，你们还做的什么白日梦！”
“不好！那孩子的仙晕已微乎其微，怕是撑不了多久！我们须得快点动手！”一个蒙面的女仙君对众人说道。
三个蒙面之人，自然就是火宫的炬弛祥照和辛曜三位星君。因惧怕邵阳星君责怪，他们方才蒙面来此，想着速战速决，尽快将圣婴带走。
“你们都眼瞎么！？那孩子根本就是个凡人！你们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莫离峰顶，玉瑶指着众仙怒声痛斥。
花栎瑾紧紧地挽住她胳膊，深怕她也上前参战，“姐姐！你万不可冲动行事！小心孩儿！”
炬弛和辛曜见玉瑶现身山顶，顿时杀意狂涌。他们来此本就不为圣婴，辛曜一来架不住祥照哀求，二来他本也想来找玉瑶寻仇。在天炎山上，她毫不留情的杀死鸣晃星君，此事叫火宫众人一直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