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青丘往事
第46章青丘往事莫离峰上共有八重洞府,而久垣肆正居住在第七重。云天离开了洵千殊的洞府后,便跟着宓妃直接去往第七重。
三人坐在食铁兽背上,行不多久,便已经到了那洞府外。来到洞口,云天心中不免忐忑,“老爹敬奉一生之人,究竟是个怎样人物?”摸了摸怀中那黑色的小瓶,便直朝里走了进去。
甫一入内,同样是一阵浓烈的气息拂面而来。不过不是香气,而是酒气。放眼望去,只见遍地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酒坛。角落处一块平整的大石上,一个胡子邋遢,头发散乱,而且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口中留着涎水,鼾声震耳欲聋。
“他就是久垣肆?老爹拼了性命也要为他沉冤昭雪的那个人?”站在原地僵立片刻,一股无名怒火陡然自心底蹿起,令他不自觉握紧了双拳。
望着满地的酒坛,抄起一个尚还有酒的,咕咕灌了两大口。抹了抹嘴,再看向酣睡不醒的那人,突然面色一狠,猛地将酒坛砸在了他睡觉的石头上!
哐啷一声响!久垣肆一惊,腾地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的陌生少年。
“你……你是……”
“渠显不在身边,现在你就只能喝这等劣酒了?”云天一脸冰冷地看着他,出言讽刺道。
“渠显?”听到这个名字,久垣肆的酒意顿时退去不少,看着眼前的少年,疑惑道,“你是何人?与渠显是何关系?”
“渠显是我老爹!亏你还记得他!”看着这个一身邋遢,无精打采的将军,云天不禁腾地火起,“老爹为你舍生忘死,你倒睡得舒坦!”
久垣肆未有太大反应,只是随口问了句:“他现在如何?”
“他死了!他为了替你这个醉生梦死的将军伸冤,默默探访数十年,最后连命都搭上了!你明明可以站出来讲明真相,却为何不发一言?你明明可以让数十万伏獠国人解除禁锢,却为何无动于衷?”
这一番痛斥顿时让久垣肆愣住了,他惊讶地看着云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可瞧他这模样,云天却更为恼火。
“到底是怎样的苦衷令你如此隐忍?竟连自己十几万手足兄弟都不管不顾?”
就在这时,宓妃和花栎瑾在洞口听得动静,忍不住也跑了进来。
第一次见到久垣肆,花栎瑾的心情十分复杂。面前这个邋遢男人便是当年将她炎族先祖的头颅砍下之人,直到如今,他的恶名仍在族里流传。
但见他眼神清澈,神态温和,身为强大无比的红骨巨灵,竟被一个孱弱少年劈头盖脸地训斥,又不知该如何恨他。
“这人……也不像传言中的那般凶神恶煞呀……”
久垣肆看着云天,心里十分意外,这少年不问因由,便断定自己有苦衷,而非世人相传的鬼邪附体。好奇问道:“你为何这般信我?可能,我本就是个恶人呢?”
“我不是信你!我是信我老爹!他这一生从未对你有过半点怀疑,甚至在临死的那一刻,都还让我告诉你,他一生无愧于人祖,信守誓约!”
二人相对无言,静默良久,久垣肆眼中泪光闪现,随即将身子转了过去。见得此状,云天心里的怒火稍稍消减了一些。
他将怀中那黑色的小瓶拿出来,递到久垣肆跟前,“这是老爹临死前,叮嘱我一定要交给你的。他豁出性命,毁了君子国的雷公殿,就是为了这个。”
然而,久垣肆只是无声看着那小瓶,眼神几度变幻,却始终没有伸手接过。见得此状,云天心里刚刚退去的火焰又缓缓升腾起来,冷声道:“你不看看这瓶子里是什么吗?”
那黑色的瓶身闪烁着幽光,仿佛掩映着无数尘封旧事。久垣肆目光深沉,神情木然,良久,只轻声叹道:“将这瓶中之物……倒了吧。”
嘭!云天猛地将那黑瓶摔在了旁边的石壁上,瓶子应声破碎,瓶中之物竟是一滩无色之水。那水刚刚沾上石壁便迅速升腾,转眼间就化作虚无。
“你早就知道瓶中之物是什么!”
云天指着他怒声大喝,刹那间泪如泉涌,颤抖道,“亏老爹还豁出命去为你将这东西抢来,你根本一早就知道它是什么!你根本就不需要它!老爹完全就是白白送死!”
久垣肆背对着他,良久不发一言。他恨恨地盯着久垣肆的背影,抹了抹眼角,径自往洞外走去。
“你不问问他,那瓶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吗?”宓妃拦住他说道。
“连陆吾国主来找他,他都只字不言,又岂会对我这无足轻重的小子开口?”他怒哼一声,说完便绕开宓妃,又要朝外走。
“我告诉你!”就在这时,久垣肆却突然将他叫住。云天意外地回过头,略显诧异地看着他,听他说道,“小兄弟,你可知凡间之人若是被强大的天雷劈到,会变成什么样?”
云天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他所言何意。久垣肆站起身来,继续道:“凡人若被天雷击中,则肉身化成烟,魂魄化成雨。”说着指向石壁旁那摔得粉碎的黑瓶,“那瓶中之水……便是凡人魂魄所化之水!”
……
兀宁筵和厉南殇率领尾崖城的军马,绕过卫邙山脉,浩浩荡荡直奔澄脐山而来。因西南北三境都无意争夺,故而数十年来,还是首次有大军到来此地。
看着行在前方的二人,少昊心中颇有顾虑。毕竟尾崖城中的昆仑军肩负着守卫西北边境之职,倘若折损在此蛮夷之地,恐会危急大局。
“少……少国主,我们此行前往澄脐山,最好……最好还是……不要与那些蛮夷起了冲突。”思虑良久,他缓缓行至兀宁筵身边,小心翼翼道,“我尾崖城中的军马本就有限,若是……折损在此,怕是日后无力抵抗北莽进犯。”
“少啰嗦!我哥哥行事,还需你来教?”厉南殇怒喝一声。
少昊不敢直视他那凶恶的眼神,见兀宁筵面色冷漠不发一言,便缩着脑袋,又默默退到了后面。
“哥哥,若是澄脐山的蛮夷护着那小子,咱们真的要强攻么?”厉南殇不无担心道。
“强攻?就凭咱们这点人马,怎可能攻下澄脐山。倘若如此简单,九夷之地岂能存留至今?”
“既然强攻不行,难道……咱们要拿这妖精去换那小子还有那劳什子圣婴?”
“换?这妖精好不容易落在我们手里,岂能将她放了?她不仅能变换兽形,而且修为进境极快,假以时日,必成大患,咱们怎能放虎归山?”
厉南殇点了点头,又道:“震尧星君说,那圣婴在莫离峰上,咱们就这么直直闯进去么?”
兀宁筵摇了摇头,冷笑道:“有这妖精在手,还需咱们闯进去?放心,为兄自有对策!”
……
皓月当空,星光闪耀。
澄脐山中草木茂盛,花鸟鱼虫,生机勃勃,与阴森寒冷的卫邙山迥然相异。夜色中和风阵阵,蝉鸣蛙叫不绝于耳,端是个闲适宜人的好地界。
莫离峰的三重洞府离地四十丈,乃是观赏澄脐海棠焰的最佳位置。洵千殊静静地坐在洞府外的石台上,看着那已然凋敝败落的海棠树。泪眼风干,青丝飞扬,她身着浅薄的衣裙,独自一人坐在夜风之中,是那么的孤寂与寥落。
云天缓缓行至她身旁,见她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狐尾,好奇问道:“洵姐姐是青丘国人?”
洵千殊回过头,对他淡淡一笑:“云小弟,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