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石牢屋雷茂受困待客厅蝮蛇闹怪
却说时如流水,转眼到了酉时初分,却不见有人案例送来酒肉饭菜。淳于复躺睡在床,看着蜡烛火光发呆。等待一刻后,脸色越发焦虑烦闷。就坐起腰来,把手挠头抓痒,大声咒骂:“这个混蛋,竟然不怕我的威胁。出去以后,我非把他恐吓一顿不可。”他嘴里自言自语一番,拿起书来翻看几页,始终心不安宁。一时闷上心头,瞌睡来袭,便倒头栽入梦乡里去。
睡至二更时分,寂静的石屋里,传入清脆脚步之声。淳于复听力过人,即刻睁眼醒来,下床摸爬到那石门边上,把手脚撑着石墙。只见石门从外被人奋力推开,发出一阵磨石之声。雷茂手提一个灯笼进来照看呼唤。
淳于复落定身子,不等他回头来看,就脑后一个掌刀劈去,把他打得头昏眼花,昏倒在地。
淳于复冷笑:“这家伙,外强中干。你把我关了九天九夜,今夜也来请你尝尝囚禁的滋味。”
就把灯笼拿过手来,将石门关闭后,上了大锁,却把钥匙给扔了。他低头闻着自个衣裳,泛起一阵酸臭气味,不禁捂鼻皱眉,提着灯笼走去庄宅。
那大堂里,几个仆人都在走动忙碌。淳于复突然手持一把血刀,大步跨入堂内,惊得众人目瞪口呆,把眼睛愣看着他。
淳于复嘴里冷笑几声,走去坐着凳子,把刀摔在桌上,满脸都是恶煞之气。众人见他手里拿着血刀,以为是他杀了人命,尽皆吓得不敢作声,呆若木鸡一般。
淳于复叫人摆上一桌酒肉,吃饱喝足后,少歇一会,走去浴房洗澡。庄客们提来几桶热水,站在边上听用。淳于复把那血刀放在旁边,拿着皂荚香草搓洗身子,冰冷着脸,嘴里一言不发。
一刻钟后,庄客小毛拿来一套干净衣裤行头,颤巍巍说:“蝮爷,这是您要的新衣裳。”淳于复冷笑:“你怕什么?怕我把你们都给杀了?”两个庄客吓得浑身发抖,不敢抬头看他。
淳于复擦着身子,嘴里突然怒咳一声。庄客以为他要行凶,脚跟后退数步,吓得如同鹌鹑一样颤抖。
淳于复指笑:“大男人如此胆小,真没出息。”小毛把话奉承:“那是因为好汉气势威猛,压得小人喘不过气来。”另一个庄客小段也来瞎拍马屁:“好汉真有霸王项羽风采。”
淳于复冷呵呵说:“你们两个家伙,倒会溜须拍马。只要好好听我的吩咐,那我就不会杀人。不然的话,这把血刀,就是最好的榜样。”那两人拨浪鼓一样点头哈腰。
淳于复穿好衣裤,披着一头湿发,拿着血刀走入一间厢房,坐着梳妆台边。两个丫鬟前来与他扎个发冠,打扮精神一番。
淳于复自打逃出牢屋后,心中快意十足。走出厢房,来到待客厅里查看,正巧看见丫鬟抱着雷庄主那女儿小兰路过。嘴里喝叫一声:“给我过来。”
丫鬟被这话给吓住了,见他手中拿着血刀,不知他意欲何为,吓在原地动弹不得。淳于复招手引诱,把她唤来身边。
丫鬟满面惊恐,战战兢兢,抱着小兰来到面前。淳于复把小兰抱在怀里,左右走动摇晃,把手逗笑着她。小兰却毫无畏惧,嘴里笑呵呵,把手摸他脸面。那管家葛仲年已从庄客嘴里听说这件事了,急忙走来客厅查看情况,看得瞠目结舌。
淳于复说:“不要用这种眼神来看着我,不然我很不高兴。”葛仲年作揖告求:“蝮爷,求您务必高抬贵手。您是一位江湖英雄,赫赫有名,可不能伤了孩子,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
淳于复哂笑:“你这个葛老汉,在这胡说八道。谁要伤害孩子?你故意给我脸上抹黑是吧!”葛仲年看着桌上那把血刀,误以为他把庄主给怒杀了,因此身心惊骇。
雷小兰指笑:“叔叔,他们都很怕你,把你当作坏人。”淳于复笑问:“小兰不怕坏叔叔吗?”
雷小兰摇头:“叔叔不是坏人,我去年还见过你。”淳于复笑看她的眼睛,亲吻一下额头,指着众人说:“听见了吗?小兰都知道我不是坏叔叔。亏你一把年纪了,连人都看不准,真是没出息。”
葛仲年苦笑几声,在边侧盯看一会后,吩咐庄客与丫鬟们去寻找庄主身影。
淳于复指说:“去给我沏一壶茉莉茶来,我要与小兰痛饮三杯。”葛仲年应声而去。
淳于复怕他起心思、动手脚,便手持血刀冷笑:“都听好了,再敢与我玩闹什么花样。一旦被我查了出来,那可就不是开玩笑了。到时别怪蝮某刀不长眼,今夜杀个鸡犬不留。”众人吓得心神不宁,只顾点头应承。
小兰摇头笑说:“叔叔喜欢吓人,这样不好。”淳于复笑问:“小兰想吃什么,尽管与叔叔说,包你满意。”
小兰拍手笑说:“小兰想吃甜糕,可是爹爹不让我吃。”淳于复也不多管,指着一个丫鬟说:“丫头,快去拿甜糕来。
丫头说:“庄主不让小姐吃的,怕吃坏了嫩牙。”淳于复说:“就着茉莉茶吃,那就不会有事。”
丫鬟面色犹豫迟疑,葛仲年走来呵斥:“臭丫头,笨脑袋,蝮爷的吩咐,还不快去照做?”丫鬟低着头,快步走去厨房。
淳于复见他对丫鬟大声呵斥,便冷眼盯看着他,虎视眈眈,吓得那葛老汉手足无措,眼睛不敢对视。
淳于复哂笑:“你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对着丫鬟就敢大呼小叫,张口便是欺凌训骂。面对蝮某,却又胆小如鼠。你有本事,也来对我骂上几句,看我不给你脑袋开瓢。”
葛仲年低着头说:“小人万万不敢辱骂好汉。”淳于复说:“这个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人对你的好坏,取决于你对别人的态度。明白了吗?”
葛仲年点头:“英雄训斥得对,老汉知道错了。”淳于复指说:“替我门前备马,今夜我便离开。”
葛仲年巴不得他现在就走,便即刻教人去办这事。
丫鬟端来一盘甜糕,筛下茶来侍候二人。淳于复把小兰抱坐桌边,叫那丫鬟照看。他慢悠悠喝着茶水,看着小兰吃得开心,脸上不禁泛起微笑。
淳于复喝了一杯茶水,嘴里吐一口气,看着那葛管家说:“你们那庄主就在石屋里面,你去把他给放出来。”
葛仲年惊讶:“庄主不是已被好汉杀了?”淳于复嘴角哂笑,把手指责:“你是亲眼看见我杀人了?你这老头,不是说我谋害小兰,就是说我杀了你们庄主。你是很喜欢给我胡编乱造是吗?”
葛仲年指问:“这刀上的血,不是我们庄主的?”淳于复挥手:“废话,还不快去?”
葛仲年连忙呼唤庄客,走去后院查看情况。淳于复也不多管,自顾倒茶来饮。
那石屋里,雷茂从晕厥之中清醒过来,缓缓爬起身子,摸着脖子难受。见自己身陷石牢中了,看着眼前幽暗环境,吓得心惊胆颤,把手去扒拉石门,却哪里扒得开?急得他大声叫喊:“赶紧来人,我是庄主雷茂,快把石门打开。”
他嘴里叫喊几声后,葛仲年已带庄客到来解救,舞着铁锤把大锁砸开,把庄主放出牢门。雷茂从葛仲年嘴里得知,蝮蛇正在客厅与女儿小兰玩闹,心中惶恐不安,来不及多问言语,即刻奔回庄宅里去。
淳于复在客厅里舞刀闲耍,逗着小孩玩闹。小兰年幼无知,不知道大人有何心机,看得拍手欢笑。
雷茂走进门来,见那血刀离着女儿近在咫尺,以为他要行凶,不由得愣住脚步,两眼睁大瞳孔。
淳于复假意斜目看着小兰,又看着雷茂冷笑:“雷庄主,我早说过,蝮蛇一旦出来,必要血溅五步。”雷茂听到这话,吓得腿脚发软,抱拳求饶:“蝮兄海量,万万不可如此。您若网开一面,雷某给您下跪磕头。”
淳于复只为做戏恐吓他们,见他被吓坏了,也不想再玩闹下去,就挥手说:“行了行了,既然知错就改,我就不再计较。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雷茂点头笑说:“蝮兄智勇无双,雷某已经领教过了,下次再也不敢冒犯虎威。”淳于复唤他坐在桌边,询问:“长松教主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雷茂说:“他已在去往郑州的路途之中。据我估计,此时应该快到洛阳了。”淳于复问了一些详细情况后,叹着气说:“我还以为能够当面交谈一番,却不想只是演了一出闹剧。事已至此,责怪也是无益。我得尽快赶回郑州,看看能不能阻止他们。”
雷茂笑说:“就请蝮兄今夜在敝庄好好歇息一宿,明日再行赶路不迟。”淳于复指笑:“你这家伙,不但把我灌醉囚禁起来,还把我身上的钱财全部偷走,这可就是太欺负人了。”
雷茂连声致歉:“定是庄客私下里所为,雷某毫不知情。不知蝮兄损失了多少钱财,在下自当如数赔偿。”淳于复伸手讨要:“你不拿出一千两银子来赔偿所有损失,我可不会善罢甘休。蝮某了不起长住庄上,赖着不出门了。”
雷茂呵呵大笑,让葛管家去账房取来十张百两银票,一盘黄金白银,一并恭请笑纳。淳于复也不是高洁之人,就把这笔钱财全数囊括进了包裹之中,笑嘻嘻说:“这笔糊涂恩怨帐,咱们就算两清了,谁也不许再提。咱们以后还是朋友,该出力帮忙的,蝮某愿意为你效劳。”
雷茂谦逊几句后,忽问:“蝮兄,在石屋里打晕我的,可是你本人?”淳于复摇头笑说:“不是。”
雷茂惊问:“不是蝮兄,那会是谁?”淳于复有意吓一吓他,面上假装一本正经,低着声说:“你不知道,这个世上除了有人,还有看不见的幽灵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