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倒树
爷爷刚到，一群人赶紧给让了条路出来，我这才看清他们围着的原来是个人。一个死人，上半身都被砸扁了，内脏流了一地，脑袋也被砸碎了，红的白的看着吓人，整个人就如同一堆烂泥。如果不是穿着衣服，真分不清楚是什么。
边上还放着一块大白布，看来是爷爷来的时候被人掀开的。
我从小胆子就大，只要爷爷不在家，大半夜的我也敢跑出去玩，可能是年纪小，也不知道害怕。
可这一眼看过去，吓得我腿直打晃，觉得胃里直翻腾，说不出的恶心，弯着腰开始干呕，中午没吃饭，肚子也没什么东西，吐了半天，吐了一地的黄水，嘴里苦的厉害。
“树砸的？”爷爷的声音远远传来，不知道在训谁：“上山多少年了？都是老锯手，还能让树砸了？看不出倒向？”
“曹叔，这事真不能怪我们。”一个工人委屈的解释道：“今天上山，就伐了三棵树，断了七根油锯条不说。那树明明就已经断了，上面树杈子也没挂上，可死活就是不倒，我们十几个人上去推都不管用。”
李叔也上前解释道：“我当时怕出事，就让人赶紧躲开。可刚一迈步，突然来了股大风，柱子伐的那棵树就倒了。柱子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中了邪，站在那一动不动，给砸了个正着。我们离的太远，想救都来不及。”
“三棵树都倒了？”爷爷皱眉说道。
“就倒了一棵。”
“尸体先收了吧，把你队上人都叫着，跟我去看看。”爷爷说完，安排几个工人将柱子的尸体包好，带着人上了山。
大人们一走，我也不敢呆了，急忙跟在后头。
东山上有一片老坟，据说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早在建国初期建场舍的时候，开荒队就在这里发现了一大片寸草不生的空地。
一不用开荒，二不用伐木，能省去许多麻烦事，开荒队自然高兴的很，就打算把林场建在这。
画好图纸，圈好地，批文也下来了，可一动工，却出事了。
那个时候一个县城也没一台挖掘机，开荒全凭人力，开荒队百十多号人，拿着铁锹一挖，居然挖了一个乱葬坑。
里面不多不少，刚好一百具人骨，摆成了一个倒八字，背迎正西，上顶正东。
开荒队里有个做饭的老大爷以前学过医，看了一圈说道：“这些骨头架子，都是女人的，看样子，死的时候年纪应该不大。”
建国前的小兴安岭那是人踪罕见的地方，连常年跑山的猎户，也很少有走这么远的。一下挖出这么多年轻女人的骨头，谁心里都难免犯嘀咕，觉得太晦气，就打算换个地方。
那个时候正打击牛鬼蛇神，反对封建迷信，这种事情心里再犯怵，人前也不敢议论。
再有就是建厂批文最快也要几天的时间才能下来，这一耽误，难免被其他的开荒队落下，工分少了，工资自然也就少了。
没办法，最后开荒队硬着头皮，把这些死人骨头都扔到了东面的山坡上，打算以后再找地方处理掉。
可谁曾想，第二天早上，大家伙一睁眼睛，吓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满帐篷没成家的小伙子，一人怀里抱着一副冰凉冰凉的骨头架子，正是昨天挖出来的那些。
更奇怪的是，那些个成了家的，倒是都好模好样的。
开荒队顿时炸开了锅，因为这事两帮人差点没打起来，被吓掉半条命的小伙子，认定是成了家的人使坏吓他们。拿着菜刀、镐头就要拼命，不是队长和几个老人拦着，非得闹出人命来。
打架是压下来了，可这事却还没结束……
自从那天早上的事过后，队里的小伙子便开始做梦。梦的内容都一样，那就是娶媳妇、入洞房。
东北有句老话，叫‘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可这会，谁也不觉得这是啥美事。有些胆子小的，吓的整晚整晚的不敢睡觉，眼珠子熬的通红，脑子都出了问题。
自从那天开始，一百多个大小伙子便觉得浑身提不起劲，干活也没力气，就像身子被人掏空了一样。
开荒队的队长急的直跳脚，也没个好法子。说又不能说，拖着又不是办法。
据说这事后来是开荒队一个小工队长给解决的，拉着一百个小伙子办了场冥婚，然后把这一百具尸骨，恭恭敬敬的埋在了东山的半山腰上，从此以后，就再没发生过什么事。
望坟坡的名字，就是因为东山上这一百座古坟而得。
后来那个小工队长申请留在了望坟坡，娶妻生子，几十年再没离开过。有人说这人就是我爷爷，我问过他几次，他没承认。
爷爷一群人走了二十几分钟，到了东山的山脚下，两棵40米开外的大松树正随着风左右晃悠，断而不倒。
十几个工人吓的没人敢上前去，爷爷看了一会，问了句：“这两棵谁伐的？”
工人中走出两人，爷爷说道：“把你俩衣服帽子都脱了，再拔几根头发下来。”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见我爷爷不像开玩笑，便把外衣和帽子脱了下来，又呲牙咧嘴的薅了一撮头发，递给爷爷手里。
把头发分别放在两人的帽子里，爷爷又嘀咕了几句什么，朝着大树走了过去。
身后的工人们屏住呼吸，不敢说话，生怕这时候树会砸下来。
爷爷走到两棵树前三米左右远的位置，将两人的衣帽分别放在两棵树下，然后转身走了回来。
“曹叔，您这是……”
两个工人话刚问到一半，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如同晴天霹雳，两棵大树突然同时倒了下来，震的整片林子都跟着一晃，回音经久不绝。
再看两个树倒的方向，刚好是两人衣帽的位置，砸了个严严实实，半分都没差。
两个工人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都白了，跟着就晕了过去。
“曹叔，这……”李叔赶紧上前问道。
“抬回去吧，晚上让家里人帮着叫叫魂，躺半个月就没事了。”爷爷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就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只是望了望半山腰那一百座老坟，摇了摇头，领着李叔他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