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马车没马
阳关岭的羊肠小道两旁到处都是坟墓,正逢清明时节,坟包上飘着白纸灯笼,地上铺着铜钱纸片,每座坟前几乎都有燃烧的灰烬。
梅染忽然问:“道长道长,你这半个月来不吃不喝都没死,可见法力高深……我真能把你熬死吗?”
“不,你只能把你自己熬到烟消云散。”
“嗯?”梅染大步跨到他身边,歪着头想了想,笑道:“公子这意思是说自己与天同寿么?这么长的寿命,莫非您是神仙?”
“不是。”
听在耳边的声音依旧冷淡,梅染挑眉,眉宇间沾上了几份兴味,听他悠哉悠哉的开口:“那我信咯?”
“爱信不信。”
梅染自知此人身份神秘,很可能与天界有关联,但那又如何,在他身份未清楚前,这么好的皮囊他可不想放过。
就算离开之前多看看也是好的。
苏与卿扫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走了一段路程,梅染还是没忘记那小孩魂魄的事儿,明里暗里问了几次,把苏与卿给问烦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应当是执念过重,认为自己还活在人间,所以极度不愿意回地府。”
苏与卿扫了他一眼,“你不是地府的阴兵头子吗?这点事儿都不懂。”
梅染并不在乎他的暗讽,只道:“引魂灯渡不了他,自会有鬼使带他去地府,公子到时候可别扣着人不放啊。”
随后,梅染就没再听见苏与卿说一句话了。
挺冷的一道长。
梅染百无聊赖地想。
阳关岭下,有一个镇子叫做独木镇,就是之前苏与卿问路的那个镇子。
独木镇依水而建,虽然地处偏远,但此地百姓的生活也是安乐祥和,那条被当地人称为西河的河道两岸用青石铺地,粗糙的石板缝隙中偶尔钻出青苔湿藓,估计是昨晚下了场雨,地上聚着几滩水渍,倒映着刚从天边爬出来的那抹旭日。
镇子里民风淳朴,傍水而居,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水,除了不能走路小孩。
进镇子里一看,那摆面具摊的年轻小伙正在跟几个路人摆龙门阵,偶尔看到苏与卿,兴奋的朝他招了招手。
“公子您来了,这么久不见,我还以为您出意外了呢!”
苏与卿微微朝他点头,“这附近哪有客栈吗?”
“公子你可算想起来住客栈了,当时怎么就没想明白非要去山里过夜呢?”
年轻小伙叹气,随后又神采飞扬起来,“我给你的那面具一定起作用了吧?七殿下可神了,你绝对是受到了他的庇佑才能从山里出来。”
年轻小伙勾唇笑了笑,“公子你啊,还得感谢七殿下呢。”
随意说完这些,他给苏与卿指明了去客栈的方向,梅染跟在苏与卿后面,好奇的问:“什么面具?”
苏与卿没有理他。
很快就到达客栈,店小二热心的将二位领进客栈,“两间房。”
店小二看了看两人,也没猜明白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能很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我们店里只剩一间房了。”
“为何?”苏与卿皱着眉头,只看表情就知道他不乐意跟梅染一个房间。
“这几日清明,许多人来这祭拜老人,各个客栈都住满了,就是我们家还有一间房。”
就在这时,门外走了一个贵气公子,他白衣胜雪,腰配长剑,气质冷漠,犹如冰山。
“老板,一间上房。”
啪的一下,梅染把一袋碎银拍在掌柜台上,“剩下的那间房我定了!”
紧接着,他赶紧拉着苏与卿上楼。
苏与卿看他一眼,忽然取下腰间玉佩塞到梅染手中。
梅染笑笑,明知故问:“这是为何?”
苏与卿很轻地看了他一眼,率先走入客房中,打开窗户,站在窗边,望着远星闪烁,路遥车慢。
梅染关上门之后就跑到了床上躺着,懒懒散散的摇着扇子,稀里糊涂的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梅染发现自己被几道黄符锁在了床上。
他在床上呆坐着。
苏与卿蹲在床边,沉默的与他对视。
琉璃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影子,梅染也沉默的看着他,心中无语。
这道长有毒。
“公子这是做什么?”
“昨夜见你睡了,怕你在梦里杀人,就先下手为强,把你困在这。”
梅染叹气,心想自己这真是在一个坑上栽了三回,百年不来人间,竟不知人皆千年的狐狸,处处都是套。
“那公子昨夜可看见我在梦里杀人?”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