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小可怜儿
“我想要的选择。”凌浅小声重复。
若是一条人命和自己的仙途摆在一处,上天偏要他在心窍不全的时候做出选择,他究竟会怎么做?
凌浅抬眸看着宗洲。
从这男人坚定、信任的双眼,能看见心窍健全的自己。
从前宗洲就说他在凌霄君数百年的强压摧残下,仍道心至纯至善,实属意志力惊人。
这样的意志,不会轻易从舍己为人变成自私唯我。
“你相信我没有铃铛,也能恢复正常人的情感吗?”凌浅有此一问,就是做出了选择。
宗洲点点头,宠爱地揉了揉他的脸,“我们不是一直在努力吗?”
凌浅轻轻靠进宗洲的怀里,温柔地与宗洲十指紧扣,眼在手,心在心。
坚定又自信地说:“当我们只相信我们,不为外物左右抉择,不因磨难磋磨心智,仙魔之道,无处不可行。”
“能让我许你个生生世世吗?”宗洲笑着将他搂紧了些,“这种时候,我很难不应景发个誓什么的。”
凌浅听不得“发誓”二字,应激似地一动弹,却又很快被宗洲的拥抱安抚。
宗洲笑着一张嘴,该是又要笑话他如此强大的心境,就过不去忧心爱人被雷劈的坎。
凌浅反应极快地抢话,道:“你该高兴我在乎你,而不是每每见我有此反应,就笑话成这样。”
“是是是,”宗洲拍着他的背,哄孩子的语气,“我就是挺高兴的啊,就是有时候吧……”
“没有有时候!”凌浅孩子气地鼓起脸,要人顺着自己脾气的时候,哪有半点方才“天下为先”的气度。
他一生都被人视作风雨难摧的坚固城墙,从来都是压力和心事默默地扛,唯有在宗洲面前,才会有这样鲜活、轻松的一面。
他喜欢这男人哄自己的语调和安抚自己的手。
喜欢这样卧在宗洲的怀里。
正如宗洲所说,他心里的宗洲是怎样的人,他喜欢的就是怎样的相处,下流的,气人的,都很好,因为他深信下一刻,一定会被这人暖在怀中。
“誓言不重要。”凌浅轻声说。
宗洲附和他说:“誓言不重要。”
凌浅勾起一缕宗洲的头发与自己的头发一起缠在指尖,温柔地说:“一个人,若是自己懂得内疚,却总在想着法子不让我内疚,还需要什么誓言,让上天见证呢。”
“你说的人,应该是我吧?”宗洲话音纠结,问出这话,竟似真不自信。
凌浅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也让你笑话我一回,”宗洲牵他起身,为他整理衣襟,温声道,“今日的事,我们也算扯平了。”
凌浅还未答话。
宗洲又贴近他身子,附在他耳边,说:“还有用嘴的事,我夜里也还你。”
“谁,谁要你还了,”凌浅轻轻一推,柔声说,“这种事,谁会惦记什么你来我往。”
“那可不成,”宗洲小指勾了勾他的小指,很是在意的神色,道,“你不要我还,我岂不是,少了一回缠着要你的借口。”
……
……
逍遥宫西面,远离魔修修炼的竹林中,有一座五间二层小楼构成的院落。
此地僻静,不为外人扰,算得上逍遥宫一处避世的净土。
正适合莫乾这样性情略有些古怪,特立独行的医修居住。
自来了逍遥宫,向宫主要来了这块地,莫乾便移栽了不少稀世的灵花灵草在此,将此地打造成了一处,大概神仙都觉享受的洞天福地。
今次让檀乐住在此处向南的小楼二层养伤,用莫乾的话说,就算只余一口气,都能被灵气吊着命。
若这一口气当真不争气地散了,没个三日,鬼差都不会来收魂。
“檀乐仙君真是有福之人啊,”萧奴儿说的是床上只能动动眼睛的人在享福,自己却站在敞开的窗前,远眺着正殿寝宫的方向,叹息道,“凌仙君什么时候才能想起让我回去服|侍啊?”
床榻上,檀乐出声,气虚沙哑:“莫宗师说我要少吹风,你这人真是不长记性。”
萧奴儿赶紧将头探出窗外,四处张望,发现无人来探病,方才一脸不悦地走到床边,贼一般地悄声说:“不是你说自己闷得慌,闻着外面的花草香,能心情舒畅吗?”
檀乐白了此人一眼,语气轻蔑道:“我师兄不喜欢废人,就你这样的根骨和心智,成不了我这样的上等医修,我心情是否舒畅,都不会在师兄跟前为你说好话的。”
“你!”萧奴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哪能被人一激,就犯了忌讳,恶言出口,很快就装作无事发生,看似心平气和,道,“宫主夫人瞧得见我对你好。”
檀乐又道:“你不配在我师兄跟前做医修,少碍他的眼。”
哪知萧奴儿忽然变了脸色,满目悲凉,道:“真可怜,你很想见我们宫主夫人吧,他若知道你伤得这么重,一定早早就来了。”
“莫宗师说他还没醒!”檀乐苍白的脸色泛起些许死灰。
萧奴儿点着头,搅了搅自己辛苦煎了好几回,床上的人却偏不愿意好好吃的药。
面上挂着笑,话音却满是同情,道:“我一早起来,就听见师父说,是要去看望苏醒的宫主夫人的,我看外面的日头,师父离去已有两个时辰了吧……”
“莫宗师认你这废物是徒弟吗?”檀乐齿关打颤,轻声咬出一个“滚”字。
萧奴儿却故作视而不见,仍在关切地说:“夫人醒来却没来,一定是相信奴儿会尽心照顾好您的,檀仙君不吃药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