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雨
梅雨季的雨
秦言回到办公室时,白大褂的袖口沾了点咖啡渍。
她没管,将文件夹狠狠摔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惊得隔壁桌的护士探头看了眼。
“看什么?”她擡眼扫过去,眼底的红血丝像燃着的火星,语气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护士慌忙缩回脑袋,办公室瞬间恢复死寂,只剩她粗重的呼吸声撞在墙壁上。
她从抽屉里翻出湿巾,却没擦手,而是攥在掌心揉成一团。
苏温怡那句“守着枚戒指过一辈子”像根毒刺,扎得她太阳xue突突直跳。
什么叫出意外?林疏棠每次出任务都提着心吊着胆,凭什么要被这种阴暗心思咒?
“有病。”秦言低声骂了句,声音又冷又硬,带着没处发泄的火气。
她抓起桌角的白瓷杯,指尖因为用力泛白——这是林疏棠圣诞节送的,杯身上的字母q被阳光照得发亮。
怒火突然卡在喉咙里,她松开手,杯子“咚”地砸回桌面,里面的冷水晃出几滴,溅在病历本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想起早上林疏棠换鞋时的样子,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落寞,心里那股火气忽然就变成了涩。
“简直有病。”她又骂了句,这次声音轻了些,更像在跟自己较劲。
指尖划过冰凉的杯壁,突然很想给林疏棠打个电话,哪怕就听她骂一句“神经病”也好,可手机攥在手里,屏幕亮了又暗,终究还是没拨出去。
下午碰课题进度时,苏温怡坐在秦言对面,桌上摊着重新打印的资料,咖啡渍的痕迹消失了,却像在两人之间划了道无形的线。
“这里的数据模型,我还是觉得用动态分析更准确。”
苏温怡推过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图表密密麻麻,她说话时避开了所有私人话题,语气专业得像台精密仪器。
秦言盯着屏幕,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其实苏温怡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当年在实验室,她总能最快找到数据里的漏洞,两人曾为了一个课题方案争论到凌晨,最后捧着热咖啡在走廊里笑出声。
“可以。”秦言点头,声音缓和了些,“但样本量得再加三百例,不然说服力不够。”
苏温怡擡了擡眼镜,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低头在键盘上敲了敲。
“我下午让助理联系合作医院。”
沉默在会议室里漫开,只有键盘敲击声断断续续。
“你早上说的话,”秦言突然开口,指尖停在资料边缘,“过了。”
苏温怡的动作顿了顿,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过了几秒,她才低声说:“我承认。看到你朋友圈发的合照,有点…不平衡,大学时你对我很冷淡,我那时以为你对谁都这样,直到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时候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你。”
她擡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坦诚了些,带着点自嘲。
“大学时总觉得我们会一直搭档下去,做最顶尖的研究。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把你的生活填得满满当当,连朋友圈都开始发猫的照片…我有点接受不了。”
“她不是冒出来的人。”秦言的语气依旧冷,却少了些戾气,“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从高中就在一个班。”
“抱歉。”苏温怡扯了扯嘴角。
秦言没说话,指尖划过桌上的笔。
“对不起。”苏温怡的声音很轻。
“那条短信,还有早上说的话,都太过分了。我不该用自己的想法揣测你们,更不该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她站起身,把打印好的修改意见推过去。
“课题我会好好做,不会再掺杂私人情绪。如果…如果你们有空,或许可以一起吃个饭?就当…我正式赔个罪。”
“再说吧。”秦言拿起资料,“先把课题做好。”
秦言推开家门时,客厅的灯暗着,只有玄关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打在空荡荡的鞋架上。
林疏棠的那双黑色马丁靴不在。
她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指尖触到冰凉的地板,才想起早上出门时,林疏棠说过今天可能要加班。
糖糖从沙发上跳下来,尾巴扫过她的小腿,蓝灰色的眼睛在昏暗里亮着,像两颗等待投喂的玻璃珠。
“她不回来吃晚饭。”
秦言弯腰摸了摸猫的下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里的寂静。
厨房的水槽里还放着早上没来得及洗的白瓷碗,碗沿残留的粥渍已经干了,像层浅浅的痂。
秦言走过去,打开洗碗机的门,冷白色的内壁在昏暗里泛着微光。
水流从水龙头溅出几滴,打在碗沿的粥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秦言没接水,只是把碗放进下层的碗架,又拿起旁边的瓷勺,轻轻插进筷笼格。
洗碗机的内壁沾着点上次洗完没擦净的水珠,映出她模糊的影子。
她盯着那影子看了两秒,伸手关上舱门,按下启动键。
“嗡——”
低沉的震动声在空旷的厨房里漾开,像谁在远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