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圣女闻人小小
“背阴山前，幽魂邪鬼争来唤。野石深涧起旋风，妖雾迷人眼。不禁薄衣无暖。忆那日、佳人相伴。长街漫步，明月轻舞，推车归晚。思卿卿痴，无定心字修行浅。悠悠往事到眼前，怎个销魂叹。花前月下谁见。百千次、泣血肠断。恶人谷外，昊天剑上，清弹遍遍。” 萧寒在峭壁下，回忆前事，不由信口一曲《烛影摇红》填来。泪眼中，唏嘘难抑，神色怆然。
袁野在旁轻轻一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古来豪杰，谁又能脱得一个‘情’字。”
红尘的眼色也柔和下来，默默看着远方，任阴风吹乱长发，翻卷衣襟。
却有几个有身无头，断臂缺腿的阴魂，不知从何处而来，蹒跚脚步，晃晃悠悠的从黑暗中向萧寒三人走了过来。
袁野难得煽情，见到这几个不知死活的鬼物靠近，不由得兴致大减，皱眉说道，“这几个枉死鬼，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没头的东西，他又能知道自己的去路在何方。”红尘露出难得的怜悯之意，“他们无收无管，又不得超生，更没有盘缠钱钞，都是些孤寒饿鬼，你袁家收鬼、降鬼，身上应有些钱钞，赠与他们一些吧。”
“倒是有些金银。”袁野从空间袋中抓取一些散了过去。
那几个孤魂野鬼得了袁野的金银，似乎十分高兴，在三人身前作揖感谢，虽手脚不得全，但多少有这样子。
“走吧，得了金银，买通前路，寻个好人家投胎去吧。”红尘挥手，几个鬼物唯唯诺诺，慢慢后退而去。
“轧轧”声中，石壁上的大门再一次开启，这一次出来的鬼物众多，簇拥着一个窈窕身影走了出来。
“恭迎圣女！”谷口两排鬼物纷纷弯腰施礼，齐声喝道。
“好大的排场。”红尘看着谷中走出来的一群鬼物，喃喃自语，“谈锋没来，居然派了个女娃娃。”
“女鬼？”萧寒放眼瞧去，本想开句玩笑，没想到看清来人面容，登时如遭雷击，整个身子都麻了，“小小……是小小……”他怎么没有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想要寻找的闻人小小，如众星捧月一般，被群鬼簇拥着来到了自己面前。
高挑的身材在紧身皮甲包裹中显得凹凸有致，白皙细腻的脸庞笼着一层煞气。萧寒呆呆看着她，泪水禁不住流了出来，“小小，是你吗？小小……”他发了疯一般向前冲去。
“萧寒……”闻人小小清澈的眸子下，似乎隐藏着一股暴戾之气，到嘴边的“哥”字，亦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理会萧寒，径直向红尘施礼，恭敬说道，“家师行动不便，不能亲自到谷前迎接，特命我前来恭迎红尘鬼主。”语气不卑不亢，平淡出奇。
“小小，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萧寒嘶声喊道，说着就要冲上去，被袁野从身后一把抱住，他大声提醒萧寒，“萧寒，先不要着急，小小姑娘或许有隐衷。”
袁野的话让萧寒冷静了许多，他默默看着闻人小小那久违了的容颜，泪如雨下。
曾几何时，两人在月下漫步，长街谈心，虽未两情相许，却早已经种下海誓山盟。如今，地府相遇，萧寒心里百味杂陈。几个月的分别仿佛隔了上百年，上千年，遥远而又漫长。
“小小，我从未忘记你，从未……”萧寒努力挺拔起身子，梦牵魂萦的人儿，就在自己眼前。
红尘上下打量闻人小小，又看看泪流满面的萧寒，“你就是萧寒千辛万苦想要寻找的闻人小小。”
“生死相隔，人鬼殊途，闻人小小身为鬼身，萧寒却是阳身，与萧寒昔日情愫如今已然成灰！”闻人小小面露哀容，但转瞬间又恢复寻常。
红尘是何等人物，那一瞬间的变化已被她看在眼里。
“小小，你也可以还阳的。”萧寒死命挣脱袁野的双手，“我带来了你的肉身，你可以还阳的，可以的。”
“那破败的身子……”闻人小小嘴唇轻咬，“不要也罢。”
遍体鳞伤的身子，刻骨铭心的记忆，在闻人小小尘封的脑海里又翻涌了出来，“啊！”她痛苦的捂住头，拼命撕扯秀发，仿佛要将脑海里的黑暗扯出来，扔到九霄云外。
“圣女！”一名女性鬼物上前，递上一粒丹药，闻人小小忍着脑海剧痛，一把抢了过来，吞服了下去。丹药入口，她的状况似乎好了许多，只有双肩在不停抽搐。
“花儿姐已经修复了你的身子，而且还收拢了你的一魂一魄。”萧寒大声说道，“跟我回去吧，小小。”
“回去？”闻人小小渐渐平复下来，眼露迷惘，但神态异常坚决，“不，我不要回去，师父如今病体欠安，我不能抛弃他，也不能将他一手打造的‘恶人谷’抛弃，我要抵御鬼界入侵，守护‘恶人谷’。”
“鬼界都把手伸到地府来了？”红尘霍然色变，怒声问道。
“不错，鬼界已经传来消息，想要将‘恶人谷’纳入麾下，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恶人谷’不被地府所接受。”闻人小小性情与以前大不相同，说话时，已然少了清纯，多了几分乖劣。
“我明白了。”红尘看着闻人小小突然转移了话题，“谈锋好眼力，也好机缘啊！”
“红尘鬼主，所指何意？”闻人小小被红尘突然的话锋给整晕了。
“萧寒，你可知为什么闻人小小死后，遍寻不着她的魂魄？”红尘转头问萧寒。
“为什么？”萧寒也想知道原因，因为他不是没找过闻人小小的阴魂，毕竟有袁野和左二十一在，寻找新死的阴魂不应该很难，可事实就是很难，他们费尽心机，也没有找到闻人小小的阴魂。
反而，林花儿借助神通，帮闻人小小收回了一魂一魄。
“说穿了很简单。”红尘转移话题来压抑自己心头怒火，外人并不知晓。萧寒几人眼巴巴望着红尘，听她说话。
“若我没有看错，你这小女朋友是九世纯阴之体，这种体质在人间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而且她本性纯善，不谙世事，心无杂念，是修行的绝佳之才。”
“再者，她是被人谋杀，死后戾气暴涨，怨气极深。而谈锋正在寻找接班人，灵识遍布地府，恰在此时，她魂魄来到地府，便被谈锋发现，便动用手段将其引渡到‘恶鬼谷’，林花儿也是在此时寻找她的魂魄，所以两相较力之下，林花儿得了一魂一魄，将其封存在她的肉身之中，保全肉身不腐，剩下的残缺阴魂便被谈锋所得。”
红尘一指闻人小小，对萧寒说道，“她之所以这样，一部分原因是心中怨气未尽，另一部分就是她魂魄不全，关于你的那部分记忆，可能在她肉体魂魄中，所以，她对你才会如此冷淡。”
原来如此，萧寒恍然大悟。
“请鬼主进谷一叙。”闻人小小不置可否，依照礼数将红尘三人迎接入谷。
随着石门“轧轧”关闭，萧寒眼前一亮，入眼景致让他心生怀疑，这会是“恶人谷”？
只见怪石峭壁，奇峰叠嶂，与谷外景色完全不同，开阔处有青松翠柏，瑶草奇花，时有灵禽玄鹤飞来飞去。
往前行，一条涧壑横亘，其深不下千尺，下有波涛汹涌的涧流穿过，从陡峭的两侧崖壁，生出的藤萝紧密繁茂，粗大柔韧，弯曲纠缠的向涧壑中间拼命生长，两侧藤萝在涧壑中间相汇后，更加紧密纠缠，宛若同根，如此反复，竟然成了一座天然藤桥，上面绿叶覆盖，结实异常。
萧寒和袁野的震惊被红尘看在眼里，她笑道，“不要以为地府之中皆是阴暗邪祟之处，‘恶鬼谷’若不背负一个凶名，令万鬼恐惧，如何能守护这一片地府桃源。”
“鬼主说的是，‘恶人谷’虽负凶名，却并未招惹生事，安居一隅，潜心修行，向往重返人间而已。”闻人小小在前引路，藤桥之上绿叶相衬，她一身皮甲玲珑有致，行走间，宛若仙子，萧寒看在眼里不由得痴了。
“两位就不要纠结‘恶鬼’、‘恶人’了，入乡随俗就称为‘恶人谷’好了。”袁野笑嘻嘻说道。
红尘点头，眼前景物依旧，却是物是人非，她不无感慨的说道，“据传说，万万年前，仙界曾发生过一场大战，山川崩碎，空间崩塌，此处便是从仙界坠落的一处，经过千万年修复，才成了如此模样。”
萧寒不由想起了“遗失之地”，以及死去的宽衣，离去的蓝馨儿，以及跟随自己的徒弟格斯，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