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致萧军(5)
第82章致萧军(5)
新年都没有什么乐事可告,只是邻居着了一场大火,我却没有受惊,因在沈女士处过夜。二号接到你的一封信,也接到珂的信。这是他关于你鉴赏。今寄上。
祝好。
荣子一月四日
附:张秀珂给萧红关于萧军印象的信:
有一件事我高兴说给你:军,虽然以前我们没会过面,然而我从相片和书中看到他的豪爽和正义感,不过待到这几天的相处以来,更加证实、更加逼真,昨天我们一同吃西餐,在席上略微饮点酒,出来时,我看他脸很红,好像为一件感情所激动,我虽然不明白,然而我了解他,我觉得喜欢且可爱!
第三十六信北京--上海
(1936年4月25日发,4月29日到)
军:
现在是下午两点,火车摇得很厉害,几乎写不成字。
火车已经过了黄河桥,但我的心好像仍然在悬空着,一路上看些被砍折的秃树,白色的鸭鹅和一些从西安回来的东北军。马匹就在铁道旁吃草,也有的成排的站在运货的车厢里边,马的背脊成了一条线,好像鱼的背脊一样。而车厢上则写着津浦。
我带的苹果吃了一个,纸烟只吃了三两棵。一切欲望好像都不怎样大,只觉得厌烦,厌烦。
这是第三天的上午九时,车停在一个小站,这时候我坐在会客室里,窗外平地上尽是些坟墓,远处并且飞着乌鸦和别的大鸟。从昨夜已经是来在了北方。今晨起得很早,因为天晴太阳好,贪看一些野景。
不知你正在思索一些什么?
方才经过了两片梨树地,很好看的,在朝雾里边它们隐隐约约的发着白色。
东北军从并行的一条铁道上被运过去那么许多,不仅是一两辆车,我看见的就有三四次了。他们都弄得和泥猴一样,它们和马匹一样在冒着小雨,它们的欢喜不知是从那里得来,还闹着笑着。
车一开起来,字就写不好了。
唐官一带的土地,还保持着土地原来的颜色。有的正在下种。有的黑牛或白马在上面拉着犁杖。
这信本想昨天就寄,但没找到邮筒,写着看吧!
刚一到来,我就到了迎贤公寓,不好。于是就到了中央饭店住下,一天两块钱。
立刻我就去找周的家,这真是怪事,哪里有?洋车跑到宣外,问了警察也说太平桥只在宣内,宣外另有个别的桥,究竟是个什么桥,我也不知道。于是跑到宣内的太平桥,二十五号是找到了,但没有姓周的,无论姓什么的也没有,只是一家粮米铺。于是我游了我的旧居,那已经改成一家公寓了。我又找了姓胡的旧同学,门房说是胡小姐已经不在,那意思大概是出嫁了。
北平的尘土几乎是把我的眼睛迷住,使我真是恼丧,那种破落的滋味立刻浮上心头。
于是我跑到李镜之七年前他在那里做事的学校去,真是七年间相同一日,他仍在那里做事,听差告诉我,他的家就住在学校的旁边,当时实在使我难以相信。我跑到他家里去,看到了儿女一大群。于是又知道了李洁吾,他也有一个小孩了,晚饭就吃在他家里,他太太烧的面条。饭后谈了一些时候,关于我的消息,知道得不少,有的是从文章上得知,有的是从传言。九时许他送出胡同来,替我叫了洋车我自归来就寝,总算不错,到底有个熟人。
明天他们替我看房子,旅馆不能多住的,明天就有了决定。
并且我还要到宣外去找那个什么桥,一定是你把地址弄错,不然绝不会找不到的。
祝你饮食和起居一切平安。
珂同此。
荣子四月二十五日夜一时
第三十七信北京--上海
(1937年4月27日发)
均:
前天下午搬到洁吾家来住,我自己占据了一间房。二、三日内我就搬到北辰宫去住下,这里一个人找房子很难,而且一时不容易找到。北辰宫是个公寓,比较阔气,房租每月二十四也或者三十元,因为一间空房没有,所以暂且等待两天。前天为了房子的事,我很着急。思索了半天才下了决心,住吧!或者能够做点事,有点代价就什么都有了。
现在他们夫妇都出去了,在院心我替他们看管孩子。院心种着两棵梨树,正开着白花,公园或者北海,我还没有去过,坐在家里和他们闲谈了两天,知道他们夫妇彼此各有痛苦。我真奇怪,谁家都是这样,这真是发疯的社会。可笑的是我竟成了老大哥一样给他们说着道理。
淑奇这两天来没有来?你的精神怎么样?珂的事情决定了没有?我本想寄航空信给你,但邮政总局离得太远,你一定等信等得很急。
“八月”和“生”这地方老早就已买不到了,不知是什么原因,至于翻版更不得见。请各寄两本来,送送朋友。洁吾关于我们的生活从文字上知道的。差不多我们的文章他全读过,就连“大连丸”他也读过,他长长(常常)想着你的长相如何?等看到了照相看了好多时候。他说你是很厉害的人物,并且有派(魄)力。我听了很替你高兴。他说从《第三代》上就能看得出来。
虽然来到了四、五天,还没有安心,等搬了一定的住处就好了。
你喝酒多少?
我很想念我的小屋,花盆浇水了没有?
昨天夜里就搬到北辰宫来,房间不算好,每月二十四元。
住着看,也许住上五天六天的,在这期间我自己出去观看民房。
到今天已是一个礼拜了,还是安不下心来,人这动物,真不是好动物。
周家我暂时不去了,等你来信再说。
写信请寄到北平东城北池子头条七号李家即可。
你的那篇东西做出去没有?
荣子四月廿七日
第三十八信北京--上海
(1937年5月3日发)
军:
昨天看的电影:茶花女,还好。今天到东安市场吃完饭回来,睡了一觉,现在是下午六点,在我未开笔写这信的之前,是在读《海上述林》。很好,读得很有趣味。
但心情又和在日本差不多,虽然有两个熟人,也还是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