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大相国寺(上) - 爹系夫君日常 - 赵朝朝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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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大相国寺(上)

第五十八章大相国寺(上)◎纪明,我骑马来的◎

纪明如今,虽明面上还是甚权势也无的鸿胪寺少卿,可背靠六殿下,在京都也算能做成几件事。还未出十月,吏部发了委任,盖了大印,升翰林院编修,正六品的宋禀,为江南道湖州府通判。

这人在翰林院就职尚不到一年,如此这般升迁,可是红了好些人的眼,纷纷前来恭贺。话里话外的意思,颇为羡慕宋禀在三殿下跟前如此得脸,若是可以,千万引荐一二。

谁知,未过得几日,吏部突然反悔,说是前些时日负责盖大印的书办,公务时分饮酒写错了人,发错了文书。将本该是上科榜眼冯康安的任职文书,落到了宋禀名下。惹得前朝众人眼珠子转个不停。

稀罕得很。吏部如此折了颜面也要保下宋禀,这背后的故事,愈加耐人寻味。

宋禀对此一句话也无,仅仅是某日下值之后,不辞辛苦特意赶到鸿胪寺衙门,同纪明说了几句话。

那日狂风席卷大地,掀起落叶狂沙,叫人缩着脖子,揣着双手。真是多年不曾有过的迹象,骇人得很!

他二人身着官袍,也不避讳,就在衙门口的大槐树下,一个萧索冷清,一个寒气逼人,相对而立听风。皆非常人也。

袍角乱飞,宋禀使手摁了摁,方道:“兄长,爱慕之心人皆有之。我从前不知兄长心意,种下今日苦果,还望兄长见谅。”说是致歉,可哪里有道歉的模样。

顿了顿继道:“早年在北地康先生茅庐前,小弟有幸听过兄长高论,言道——最是人心不可谋。人心难测,人心难控!小弟已说服家人,去往桑府提亲,自然是没有收回的道理。

这点,料想兄长当是明白。

于有些人而言,一如不见如隔三秋。

盼望日日相见,朝朝暮暮才好。”

话说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纪明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不停搓捻,活像是要将指尖的空气捏碎,跟周身不断飘落的槐树叶子一道,扬了才好。

眼前是宋禀眼角眉梢之间止也止不住的笑意,耳畔是他清亮欢喜之下字字上扬的言语,落在心口,犹如巨鼓重锤。

秋风不止,人心起伏。

心绪翻涌,纪明望向逐星小筑的方向。隔着御街酒肆,隔着茫茫人海,甚也瞧不见,可纪明像是感受到了桑沉嫣投来的视线。她脸上有笑,眼中有光,素手轻扬,“先生,我在这里。我还在这里等你!”

许久不曾相见,只能从仆从的只言片语当中,知晓她的近况,她早膳吃了什么,晚间几时安睡。听闻她这些时日又落了几次泪……念及此,纪明很是后悔。

后悔自己为何醒悟得这般晚,这样迟。面对如此劫难只能逃避。

后悔,揪心得疼。

不过,眼下局面已成,该当是最后一击了。

宋禀今日种种,是在一步步击破自己防线,纪明心中明白。从这人光明正大拒了吏部的委任开始,这场无声的战役便已打响。往昔三五相聚,也成过眼云烟。

许久,纪明只冷声道:“如今各为其主,该当好自为之。”

这话,是对过去好友之情的告别,也是无声的战帖。

说罢,纪明拱手告别,扬长而去。徒留宋禀在原地伫立,望着纪明的背影叹气,这人果真是沉得住气。

未来的十多日里,宋禀隔三差五往逐星小筑送礼,或是街边的饴糖,或是泥娃娃,或是一根根精巧的朱钗。被人退了回来,亦或是收到数倍于自己的回礼,宋禀也只是笑笑,并未放在心上。

照旧每日上衙门点卯,应对同僚之间的或盘问或嬉笑。自己的婚事毫无进展,姚夫人也陪够笑脸,上了脾气,他仅仅是轻声安稳,“阿娘,快了。就快定下来了。”

果然,过不多日,宋禀得了纪明被戚夫人压着,于后日在大相国寺相看王太尉侄女的消息,异常兴奋,扬天大喝,“终于是到了这日。”

而后,临到头才吩咐小厮,将消息递给桑沉焉。

已然正午,桑沉焉不知从家中哪个仆妇口中,得了纪明相看姑娘的消息。来不及问道是哪家姑娘,消息是否可靠,正在饮茶的她,突然之间一个不稳,手中的茶盏没能握住,“哐当”落地,碎裂成片。

滚烫的茶水滴在地上,溅落裙角,润湿大片,连带着紫苏色绣鞋一角,也落下不少茶叶。

当真是狼狈。

她是顾不上这些,立时起身,狂风一般出门。委实太过急切,脚步迈得还不如门槛高,磕绊在地。一旁的丫鬟紫衣瞧见,忙不迭赶来扶她,却被她一掌推开,只听她大声道:“快,我的马呢?快牵我的马来!”

桑府这等人家,除了日常所用的马车,何来别的马匹。桑沉焉口中的马,该是纪明送与她的小马驹,目下尚且在北郊马场养着呢。

如何给牵来。

紫衣见她双目无神,浑浑噩噩,又道起了胡话,慌张喊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家中除了马车,并未有马。姑娘……姑娘……”

不及紫衣如何,桑沉焉站定之后,扶着廊柱跌跌撞撞往外走。丫鬟不放心跟着。只见她左拐右拐,穿过月亮门往倒座房而去。倒座房中住着的不过是家中小厮仆从,以及,唯一的马车。

众位小厮见三姑娘来此,忙请安,而后又见紫衣来此,招呼道:“给姑娘卸马,给姑娘卸马……”

听了这话,方才慌张得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桑沉焉,停下来,不停四下查看,像是在寻摸何处停放着马车。茫然四顾片刻,顺着一众仆从的视线,在倒座房一角落,瞧见悠闲休息的马车。

此刻,很是不解的小厮管事们,在紫衣的招呼下,替桑沉焉卸马。到底是经常干活的人,三两下便卸了下来,递到桑沉焉跟前。

桑沉焉刚要接过,被一高瘦小厮拦住,他试探地提醒,“三姑娘,这马刚从马车卸下来,没有马鞍,可是用不得。”

像是听不明白他的话,仅是知晓有人阻拦自己,桑沉焉登时一个眼刀,恶狠狠刀人一眼,一把拽过缰绳,厉声道:“给我!”

小厮无奈,只能顺从。如此这般,桑沉焉出得府门,紫衣敲了敲自己脑袋,回褚夫人处报信。

桑府人仰马翻自是不提,且说已然出门的桑沉焉,在街道上策马扬鞭。京都法令如何,是挨鞭子还是罚金,她全然记不起来。

盘桓在脑海中的,不过是往日北郊马场骑马之时,纪明教她的一些话。

“你骑术不佳,往后骑马可得当心,万不能为了一时欢喜忘了分寸。”

“脚踩在马镫上,踩得结识了方可挥动缰绳。”

“上次你从马背上滚下来,忘了是谁给你拖着的了?这般记吃不记打。往后骑马可得是要我陪着才行。”先生,你说过骑在马上吹风,能使人忘却诸多烦恼,如坠云端,我怎的一点子也感受不到呢。

先生,我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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