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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

结束

时间的流逝体现在那碗汤上。

乳白色的表面逐渐凝结起一层肉眼可见的汤皮,角落里,做过精心花切的水果盘也有点氧化后的发黄痕迹。

大半个小时的等待,期间,李忠权进来了一次,为虞宝意换掉手旁那杯凉掉的茶水。

没有问桌上的菜为什么原封不动,也没有问,她为什么非要枯燥地等着。

他做到一个了解事情全貌,且立场在霍邵澎那边的人,能做到的最好。

至少他出现时,虞宝意并不反感。

当餐厅又只剩下她一人。

颈部、肩膀、腰骨等等地方,因长时间不动,仿佛进入一个僵化麻木的状态,虞宝意尝试性擡了擡手,不知是一天没进食的影响,还是被这些事挖空了力气。

总之,她无力地垂下手臂,连同肩膀一并塌下。

下一秒,皮鞋与地面接触时轻不可闻的声响自门后传出。

当虞宝意听见时,人已经在门口了。

霍邵澎没有穿西服外套。往日一丝不茍紧缚的领带,也许是在来的路上被他扯松了一些,露出后面最顶上松开的贝母白扣。

他在门外停驻了几秒才有所动作,进来时,如常的语气询问:“不合口味吗?”

“合的,我没有胃口。”虞宝意也用普通的口吻回答。

霍邵澎坐到了与她相隔的一个位子之外,随意转动了下圆盘,执筷,往某碟菜上夹了一箸送进口中。

“不用叫人热一下吗?”虞宝意问。

“不用。”他鲜见地吃得随便,“我怕等热完,你已经走了。”

她滞了一息,故作平静的面壳裂开一道细纹,但尚能维持。

霍邵澎只吃了几口,又探身拿过李忠权给她新换的那杯热茶水,仰首饮完。

放下后,他似添柴,又似灭火,随意带起两字:“说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吗?”

今夜的风似乎大了些,落地玻璃外郁郁青青的灌木丛被吹出细密摩挲的响动,伴随着似有若无的呜咽声。

连同虞宝意的声音,也吹凉了好几分,“霍生对我的生活、工作、行踪一向了如指掌,我在做什么,现在想说什么,你不是都知道?”

他们之中明明相隔了一张位子的距离,可霍邵澎那双眼睛太深,投过来的目光似近在咫尺,压迫着她的思维、神经。

“宝意,我要你说。”

他声音那么轻,字字又如此之重。

他要她说,亲自对他说。

可好像由始至终,他都没教会她。

虞宝意的呼吸比他的先乱了,紧绷许久的心弦蓦然绷断其中一根,发出沉重失落的低语:“是你让人做的吗?”

“是别人为了解决我这个问题,才去做的。”

“你同意了吗?”

“没有。”

“但你一定默许了。”说话时,虞宝意察觉到从喉管到唇畔的干涩,每个字说出,都变得艰难几分,“没有你默许,别人怎么会擅自做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

“宝意,不要用这个词。”

“我说错了吗?”

问他时,虞宝意竟有几分真情实感的困惑,似乎渴望着他的一句否认。

“躺在医院的那个女孩,从抢救室里推出来的,差点就没命了你知道吗?”

“这句话。”霍邵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你该去问撞她的那个人。”

她无话可说。

是,她该去质问赵与游,可整件事不管他在哪个环节插了手,分明都与他脱不开干系。

“你——”

“每个人都有你想象不到的贪心或不得已。”他放缓放柔了口吻,“这句话,你去问肇事者,去问那个女孩的家人,看看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虞宝意咬住内唇肉,用痛觉控制眼眶的发热。

“草菅人命?”霍邵澎重复了下她的形容,讽刺式地勾唇笑了笑,“是我吗?”

“是你为了逼赵爷爷签字离开。”

“那家人来自农村。”他毫无征兆地说起女孩及其家人的来历,“女孩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患有先天性疾病,活不好死不去,每天都在花钱。唯一治好的希望,是送去国外的医药研究实验室做临床志愿者。”

“所以宝意,这不叫草菅人命。”

“——叫一命换一命。”

虞宝意没办法再坐着,她愤然起身,“霍邵澎,你不能为了撇清自己,把全部责任都推给别人,这件事因你而起,手段卑鄙又下作,难道你还能否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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