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千钧一发
让她眼前失去了光线的不是来自于腹部的疼痛,而是一个人影。
裴晓文跪在她旁边,双手死死撑住刘千军的手臂,那只剩下半截的玻璃瓶子从她的锁骨附近刺了进去。
裴晓文紧紧咬住了牙关,双手都在颤抖着,却一声都没哼出来。又惊又怒的童零只觉得气血上涌,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整个人就像是在透支力量一样,大喊着双手扳着刘千军的手臂用力一扭,而后抬脚死命地踹向他的脑袋。
受不了疼痛的刘千军松开了握着瓶子的手,也抬腿一阵乱踢,裴晓文被撞倒趴在了童零身上,力气用尽的童零也没能再控制住刘千军,被他挣脱出去。
“王八蛋!弄死你!”
不远处冷不丁一声骂,从黑灯之后便消失在吧台后面的高程出现了,手里似乎也举着一个酒瓶――这大概是这里最容易获取到的武器了。但他却一瘸一拐地,好像是腿受了伤,行动不太方便。
混乱之中,裴晓文突然听见了一声金属物件的声响。
她心里头绝望地大叫了一声“不好”,就看到刘千军的手摸到了那个要命的东西,而高程的骂声和踉跄的身形正好给了他方向。
还剩下一发子弹。
不论是高程、还是童零,她只能保下一个,万一赌错了……
刘千军举起了枪――
“纾
声音并不是在耳边炸响的。
眼前亮起了光,不是刘千军枪口的火光,而是从酒吧的门口照进来的光亮。
高程有些发懵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全身上下;童零被裴晓文压在地上,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有裴晓文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刘千军的身体随着那一声巨响晃动了一下,仿佛生命力一下子被抽干了。他的头上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涌着,坐在地上的身子保持着举枪的姿势,却摇摇欲坠。
裴晓文受伤的一边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她单手撑住身体,用头撞向刘千军的手臂,把枪撞落在地,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几乎同时地,她和刘千军一起倒在了地上。
酒吧门口的人群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都散去了。崔磊喘着粗气,手中端着的枪尚且冒着硝烟……
酒瓶的玻璃茬扎得很深,医生赶到的时候,鲜血已经浸透了裴晓文胸前的衣服。崔磊脸色铁青,两眼一直盯着裴晓文,一刻都不曾挪开;浑身都在疼的童零,两只沾满了裴晓文的血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不停地哭喊着“裴警官”;被童零的模样给吓到的高程,以为她也受了伤,手忙脚乱地凑上前,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
尽管童零一直喊着要去医院守着裴晓文,但她的身份对专案组来说有些敏感,最终还是被崔磊强行带回了刑警大队。
本来还应该有高程,但他在救那个中枪的小姑娘的过程中太过紧张、不慎跌倒,摔在地上时大腿里扎进了碎玻璃,本就不强壮的他行动能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这才导致在两个姑娘与刘千军拼命时、他没能及时帮忙。
没能成功逮捕刘千军,让崔磊十分窝火,好在他的犯罪行为还是被及时终止了,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好消息也很快传了回来:中枪的小姑娘已经被抢救回来了;裴晓文也并无生命危险,除了皮肉伤之外,脏器安然无恙,但与那个柱子的强烈撞击让她断了两根肋骨,短时间内肯定要在医院度过了;高程算是受伤最轻的,伤口经过处理之后,已经到专案组报道、接受调查了。
在经历了这样一场生死剧变之后,童零仿佛丢了魂一样,坐在审讯室里的她,六神无主,直到警方告诉她裴晓文的情况,她才稍微振作起来,开始回答问题。
相比于“灰色正义”中的其他人,她没有多少可隐瞒的东西,短短半天的时间,她就将自己加入这个组织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讲了出来。除了与郝昊昊的口供进行互相印证之外,专案组也进行了详尽的调查,最终发现真的如郝昊昊所说――
这个童零,几乎严格恪守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原则,很少与违法犯罪的行为扯上关系。
不过,“很少”,终归不是“没有”;况且,接触这样一个犯罪组织,并选择加入其中,这本身就已经是与法律作对了。
因此,她想见郝昊昊的请求,自然就不能被满足了。
“没关系,”坐在石百乐面前的童零,已经平静下来了,“大家都没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
可惜的是,不论是郝昊昊还是童零,这两人虽然已经愿意配合警方的调查,甚至分别靠不同的方式有了不小的立功表现,但这两人都说不清楚杜文海和刘千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零能提供的只有组织中一些郝昊昊不清楚的细节,但这对警方目前的重中之重――抓捕钟奎和冯子飞,没有太大的帮助。
依据她的叙述,警方将“灰色正义”案发以来的事件,按照时间线给串了起来。
在她认识冯子飞的时候,其实钟、冯二人就已经在做一些针对陆瘸子团伙的事情了。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陆瘸子对他而言已经从心结变成了心魔,表面上每天喝茶养花的生活,其实根本不能让他对自己的过去释然。每每想起自己逝去的妻子,在自责之外,他渐渐生出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想法: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作为一名警察的职责在身,没有各种规则甚至法律的掣肘,会不会就有办法收拾那些犯罪分子了?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了,就再也无法压制下去,于是,他开始计划用自己的方式来为自己“讨回公道”。第一个加入的人,便是冯子飞。
多年来,冯子飞虽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过着老实本分的生活,但其实仍然与钟奎保持着联系。在他眼中,钟奎算是自己的大恩人,要不是钟奎,自己可能早就像福哥一样被枪毙了。他对法律其实没有多少敬畏,从未成年便开始混社会的经历让他在心里自有一套善恶体系,也建立了一种像小说一样不切实际的、类似“快意恩仇”的行事准则。
恩人开了口,而且出手的对象又是百分之百的恶人,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