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 凤鸣商 - 商词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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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没瞧见年小的妇人,不打紧,宅中若没有女主人,怎会有白玉镯?那嬷嬷的年纪,寻常不兴戴白玉,老人家总有个避讳,脖子腕子头上谁要戴白,没得像是寿服,再咒着自己。

因此,这白玉镯另有主人。

有主儿就罢了,一缕幽愁潜怀,万分暗恨频生,云箫韶握一握手中这枚镯子,随你要赏出去,干什么要拿咱的东西送人?

这镯子的水头成色,似乎也是哪一年云箫韶生辰上才得的,嫁来泰王府一应的嫁妆聘礼拾掇归库,想是不经意给搁在库中,这李怀商倒好,竟然拿着她的镯子讨外室的喜欢?云箫韶一面不信他能干这种事,一面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她不信。

有什么不信?知人知面难知心,知心等闲也易变,没见着秦玉玞的夫君从前多规矩端正的人,如今什么样儿。

再看李怀商,他望来的眼神多热,逗他一句面上多红,云箫韶再没个稀罕,只觉着是……

唉,能觉着什么?或许母亲是对的。

这日,恰巧宫里传出好消息,说陛下终于能起身、能见人,圣体赶趁着年节前终于好转,听说还给有孕的徐茜娥提到嫔位,真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朝会都能上坐好一刻,清心殿前连轴转的三卫巡守终于放一放,李怀商每日可归家歇宿,云箫韶打扮齐整,单等着他来。

李怀商进屋就看见云箫韶端坐明间,他奇道:“你有客人?”云箫韶说没有,他更奇怪,“那你坐在此间作甚?怎不往稍间榻上歇去。”

云箫韶忍着心底酸涩,轻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她这样郑重其事,李怀商陪她在上首对坐,向她侧着身一脸关切:“什么话?你只管对我说。”

一时间云箫韶心底酸涩无比,罢罢罢,只装作不知情成么?他还是从前那个一心一意的六郎。

可心底另有一个声音说话儿呢:不成,倘真是他的骨肉流落在外,不能放着不管。母亲说的,不能不容人,不能眼皮子浅窄。

勉力浮一个笑模样,云箫韶道:“倘若你别处有人儿,你也早告诉我知道。”

李怀商两只眼睛蓦地合开,大为吃惊:“别处?有人?”

云箫韶心头淌血,面上强颜欢笑:“嗯,不拘是哪家的妹妹,你也带来我瞧瞧。”

“哪家的妹妹?”李怀商彻底惊住,“你说甚么?”

主母的风度,正室的派头,云箫韶心中反复默念,只觉着要喘不上气,默默吐出几个字:“庆寿寺后巷那处宅子,你常遣望鸿去走动的,有个五六岁孩儿……”

我都知道了。

接进来罢了。

云箫韶想不到自己还能忍下这种委屈,若是从前为着李怀雍,她断断不肯,要不的决然和离家去?可是这番是李怀商,罢了罢了,他多少次救咱于水火,一声箫箫动着心魄,既然天下男子都不能免俗,既然天下女子都一般命途,挣什么?算了。

她这头算了,那头李怀商看样子没想着算,他剑眉皱起:“庆寿寺后巷,你当是我养的外室?”

难道不是?那孩子碧容看过都不得不承认,若揣摩想象王爷幼时模样,与那孩子真真差不离。

云箫韶刚想答,李怀商腾地起身,唬她一跳,又见李怀商负着手咬着牙,在堂中来来回回几步,蓦地转向她:“你当是什么不打紧,若我有个外室小的,你不恼我?”

恼你?云箫韶紧紧绞住手中帕子,指甲尖儿镶进手掌心,说道:“我不恼,我替你人情走动,掌管银钱,主张中馈,安顿妾室,都是我分内该做的。”

“云箫韶!”李怀商忍不得暴喝一声,一脑门子火星显形似的燎在脸上。两人成婚以来,不对,是相识以来,何时有个合气?他从没个红脸的时候,如今肃穆严厉,目光只盯在云箫韶面上。

当他还待说什么,没想他吼完,再三只是顿足叹息,落后撇下云箫韶一人儿跑了,蹬蹬蹬奔出云萝居不见人影。

画晴和画暖在门首探头儿,画晴道:“娘这是为着什么?”画暖道:“定然是王爷没个温存小心,娘别往心里去。”

说罢大约是看云箫韶脸色不好,怪颓败,走到灶上顿来一盅浓浓的瓜仁茶,与画晴两个一个一边儿地劝。

两个丫头,刚劝说没一句,外头李怀商又咚咚咚地冲回来,不由分说抓住云箫韶腕子要往外走,画暖连忙劝:“王爷这是怎说的?这向晚的天,拽俺娘要去哪?看也轻着些儿!”画晴也拦,这李怀商,也不答也不管,径直带云箫韶出去,行到门首又给安进轿子。

“起轿!”他跃上一匹斑骓打头奔出,一阵风儿似的,领着轿子启程。

少一刻,颠簸来颠簸去,轿儿终于停下,李怀商掀开轿帘,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不过瞧神情镇定许多,对云箫韶说:“是我的不是,没对你从头言明,让你生出疑心。”

“哪的话?王爷——”

“不许叫王爷!”李怀商截口打断,云箫韶噤声,见他鼻尖儿白气呼呼地,须臾,粗声粗气又道,“你既然疑心,我亲自带你来看。”

来看?看甚?要说云箫韶一百万个不愿意来看,只在脑中心中过一趟就如同刀割一般,真要看在眼里不定多难受。

可是李怀商不许她犹豫,握住她腕子推开门。

从前见过一眼的那嬷嬷迎来:“这大晚上的,主子怎来了?”

又看见云箫韶,她似乎认出人,惊奇道:“王妃娘娘?”

李怀商让她见礼,又对云箫韶说:“这是桐姨,是望鸿的娘,从前在宫中庵里做过姑子,与母妃是旧交。”啊,是温娘娘的旧交?云箫韶催促转动脑子,如此说来温娘娘竟也知情么?这、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屋中哒哒哒一阵脚步,又一阵嬉笑,那个戴虎头帽儿的小娃娃蹒跚跑出来,后头跟着追的丫头,小娃娃口中咿咿呀呀:“六叔叔!”

叔、叔叔?云箫韶呆在原地。

桐姨使丫鬟看住那娃娃,又把夫妻两个让进屋中,很是仓惶:“不知主子和娘娘今日来,饭食也没个预备,看这是,老身实在失礼。”

李怀商不言语,云箫韶看看,定定神道:“是我唐突,打搅桐姨和、和……”

和这孩子,到底怎么个称呼?喊李怀商叔叔,到底是谁?

这时李怀商道:“不劳烦桐姨上心,领小镜儿自去顽耍罢。”

小镜儿?

桐姨和丫鬟领命,领着那娃娃要出去,那个娃娃眨着眼睛只是望云箫韶,咯咯咯地笑,桐姨将他抱出去。

如此近些看,云箫韶越发笃定,这孩子她真见过,只是在哪?

在哪先搁下,既然不管李怀商叫爹,这宅中许久又没个合年纪妇人露面,云箫韶心中冰消雪融一般,知是自己想岔来,这孩子大约另有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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