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反击（二）

广平王李豫跪地痛哭，刚才李亨和李泌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不请罪反而对李亨说：“陛下，当初您封臣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却一直让臣留在灵武，以前出去打仗的是三弟，如今连十弟也能封王，臣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是假的吗？”李亨扶起自己的大儿子，温柔的帮他擦去泪水鼻涕，又帮他整理衣冠，柔声说：“你性子柔和，遇事多思难决断，不适合领兵作战，做一个守成之君绰绰有余，倕儿不拘礼法，屡屡做出羞辱皇家之事，如今他能领兵朕也颇感意外，待天下太平时，他的老毛病就会犯了。”

“陛下此话当真？”

“今后你留在朕的身边学习如何治理国家，危险的事情还是交给你的兄弟们去做吧。”

“陛下，若十弟收复两京，您还会这么想吗？”

李亨沉默片刻说：“朕的心中有数，今后不要再提建宁，早些回去安歇吧。”

去找段昭仪的路上，李亨思虑良多，原本还指望郭子仪能带着长子平定天下，建立功勋名正言顺的登上太子之位，如今闹到这般田地，广平王是压不住这些将领的。

大唐以武立国，平定叛乱之后不知有多少将领要封赏，若有皇子能镇住这些将领，他就是太子。

太原城，李光弼军。

李光弼正在太原城里安排城防及百姓疏散的问题，忽听下面人来报，李嗣业送粮食来了。

他先是错愕，跟着会心一笑，朝着西北方向笑骂，这个李泌算的真准。

兄弟二人许久不见，原以为有许多话要说，没想到李光弼上前狠狠给了李嗣业一拳，破口大骂：“死老兵，田舍奴，多年来给我写过几封信？如今怎么舍得死到太原来了？”

李嗣业揉着胸口呸了一声：“若非将军有命，你以为老子愿意来，一见面就打，也不上茶水，粮食送到了，老子要回去向将军复命。”

“回去做什么？留在军中帮我。”

“帮你？做梦，老子要回去收复西京，跟着你没前途，做事乱七八糟，还动不动就打人。”

李光弼换上一副笑脸，亲手为弟弟倒上一碗茶水递过去说：“一路辛苦，先喝碗茶解解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滚！你当老子愿意伺候你？”李光弼一口喝干碗中茶，刚煮的茶甚是烫嘴，喝进去的茶水全被李光弼吐了出来。

一旁的李嗣业哈哈大笑，毫不客气的端起另一杯茶坐的远远的。

李光弼擦了擦身上的水渍转头问弟弟：“跟老子说说十皇子那仗是怎么打的？”

“想偷师？自己去向将军请教，我不会说。”

“将军？你可是骠骑大将军，从三品大员，他只是个皇子而已。”

“闭嘴！你懂个屁。”

李光弼双手环抱笑眯眯的看着弟弟，他了解李嗣业，这小子从不轻易服人，如今是怎么了？当真是日出西方，江水逆流。

他对李嗣业说：“安守忠何等人物，老子稍不留神就被他钻了空子，tnd，下次见面老子必定报仇。”

“你没机会了，将军准备诱杀安守忠。”

“诱杀？”李光弼冷笑几声，叛军第一悍将岂是说杀就能杀的？

李嗣业豪气的一擦嘴唇说：“来，今日老子高兴，跟你讲讲将军是怎么打安守忠的。”

他把那一日自己如何困在船上，赤水军如何布阵如何攻击说了一遍，当听到李倕亲率一万骑兵作为诱饵向左翼迂回时，李光弼愣了一下，然后猛拍桌子叫好。

以他对战局的判断，李倕率领的骑兵和中军都是诱饵，这十皇子必定还有一支奇兵。

“你听不听了？不听我走了。”

“好好好，别生气，我听我听。”

李嗣业斜了他一眼将之后的战况复述一遍，听到李国贞率领五千骑兵从渭水旁杀出，安守忠亲眼看着自己的队伍崩溃时，李光弼反倒沉默起来。

作为将军，他感同身受，他和安守忠一样无法亲眼看着自己的部队士气崩溃，看来李泌说得没错，不妨与这十皇子多接触。

“接下来十皇子有什么打算？”李光弼又问。

“不知道，将军说你负气离开灵武必定缺粮，让我给你送粮，我也不知道将军会如何布置，喂，你总得准备些谢礼吧。”

“你回去告诉十皇子，我会在一月之内对史思明发动进攻。”

“没了？！”

李光弼怒道：“你还想要什么？老子穷的叮当响。”

“拿来吧。”李嗣业一伸手说。

“你到底要什么？”

“陌刀队。”

李光弼瞬间警觉起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十皇子的意思？”

“废话，陌刀队是我的，收复西京不能没有陌刀队。”

“此事最好还是和十皇子商量一下，我这里也需要他们。”

“给不给？”

“不给！”

“你等着，以后别指望老子给你送粮食。”

“不用你送，老子自己去抢。”

兄弟俩经过一番亲切而愉快的交流后，李嗣业终于答应留下来住一晚。

这一夜兄弟俩在床榻上睡意全无，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不时恶语相向，两人很清楚，这样的日子日后再难遇上，分别之后他们将迎接一场又一场的恶战，说不定在某场战斗中其中一人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