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云橘波诡
这一天的天气本是晴好的，可不知怎的，忽的来了一片云，遮住了大半的阳光。“天有不测风云，”楚瑶望着天空，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看来，今日一行不会很顺利。”
也是，她一介女流忽然之间被召进宫中，又怎么可能顺顺利利地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出来？
马车在宫门前便停住，楚瑶下了马车，本以为会看到迎自己入宫的公公，没想到宫门前连个人影都没有。
楚瑶深吸了一口气，四下看了看，轻笑了一声。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瞻前顾后的人，因此，丝毫不担心不久的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了一只黑猫，瞧准了楚瑶的荷包扑了过去，而后叼着荷包跑远。那荷包里放了给燕北宸医身子的一味重要的药引，此时被猫叼走，楚瑶哪里有不追的道理。
但追着追着，四周的景色渐渐变得清冷，不似还在宫中那般雍容华贵。这时楚瑶才猛然惊觉，自己是有意被人引过来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本着这样的信条，楚瑶所性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跟着黑猫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个院落。
院落里，燕昀靠着一棵松树站着，怀里抱着的，正是那只被楚瑶追了好一会儿的黑猫。
“拜见四皇子。”楚瑶一眼就瞧见了燕昀，略一思索，便知道了他的身份：“不知四皇子找臣女，所为何事？”
饶是燕昀对楚瑶的聪慧早有耳闻，此刻也不免被惊了一下。但脸上的惊讶很快就被笑容覆盖，美得惊心：“不必多礼，只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脉象。”
楚瑶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惊讶。四下看了看，而后抽出一条帕子覆在燕昀的手腕上。
她很清楚，如果她说出拒绝的话，燕昀也会有方法逼她为他诊脉。她楚瑶还没自虐到那种程度，笑脸相迎着不去，非要棍棒逼着才走。
况且，不就是诊脉吗，又不会少块肉。
放置在墙角的漏刻发出滴答的轻响，楚瑶的心底像是被那水滴砸中，漾开了一道道涟漪。
外界传言，燕昀身体不好是原因是因为孕中不足。可此刻，她指尖下的跃动，无一不在告诉她，燕昀的身体其实是中了毒。
该是胎中就被人下了毒，一直都没有爆发出来它真正凶狠的一面。但是，时间过了这么久，毒性早已刻进了骨子，除非换骨，否则也只能是压制毒性。如今却也不能不去理会，只能铤而走险。
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却不能因为动全身就拒绝牵一发。这样难办的事，难解的毒，若是在普通人身上就好了。
没有谁愿意拿自己项上人头，去赌一个看起来不是很精明新方法。
“可是瞧出什么来了？”燕昀的目光一直锁在楚瑶脸上，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小的变化：“我……还能撑多久？”
楚瑶收回了手，小心地隐藏起自己本真的情绪。
还能撑多久？如果毒迟迟不解，也就剩下三五年的日子了。但这样的话，叫她如何在生日宴上说出来。
“在我之前，该是有太医院的人也诊过脉吧。”楚瑶想着，没有回答燕昀提出的问题，反而向燕昀发出了反问：“他们怎么说？”
不了解这件事情到底是如何时，她并不打算轻易给出答案。
“他们？不提也罢。”燕昀抬腕看了看自己青白的血管，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贪生怕死的家伙，半点血性都没有。只知道按着命令办事，让所有人都认为我就是胎中不足才会这样。”
听到这被灰尘掩饰住的皇家密辛一角，楚瑶本能地想要去忽视，不去了解更多。
这样的事情，或许并不比其他的感人多少，但因蒙上了皇家这个带有神圣光辉的帽子，总是会引得人想要探寻。
可皇家比不得普通人家，其中关系错综复杂，谁知道无意间看到或听到的事情，会牵连到谁的身上呢。
“人各有志罢了，或许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
说着，话锋一转，硬生生将话题带偏：“四皇子身体弱，偏向阴寒，就不要再总吃生冷的吃食了呢。”
燕昀却不打算顺着她的意思，偏偏执拗着朝另一头跑去：“你是个聪明人，我很欣赏你。”
“能得四皇子赏识，我一介女流也不枉此生了。”楚瑶说着，语气里却带着点笑意。
“若不是这具身子，我定是要与煜亲王一决高下的。”
楚瑶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燕昀的心思她如何会看不出来，只是，她还不能将一些东西表露得太明显。
“今日的午膳就留下来用吧。”燕昀拍了拍身侧的黑猫，黑猫顺从地俯下了身子，由着他抚摸自己柔软的毛发。
楚瑶笑了笑，婉言辞谢道：“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呢，今日这顿饭先记下好了。”
说完，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虽然燕昀柔柔弱弱的，看起来还没有一个女孩子有杀伤力，但楚瑶总觉得，他身上有危险的气息。
一个人，外貌声音都可以变，唯独周身的气场，无法轻易做出改变。气场由心生，楚瑶便是从燕昀的气中，捕捉到了那几缕危险。
而且，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四皇子，也没有必要住在皇宫最深处吧。这是摆明了要让皇族将他这个“娇柔”的四皇子忘掉？
楚瑶觉得，燕昀不会是这个意思。他要是那么心甘情愿，今日也不会找自己诊脉，再这么演一场戏。
等着马车再一次停下来，楚瑶回到了煜亲王府时，她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可有人为难你？”燕北宸看到楚瑶下车，扬起了唇角：“你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样子，要不要休息？”
楚瑶摇了摇头，走到燕北宸身边，大口呼吸着可以让她心安的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楚瑶胸膛跳动的幅度不再剧烈得可怕：“我今天，见到了四皇子。”
“四皇子的病，源于有人在他还是胎儿时给他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