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
毕业
叶初并未细想，只是偏过头吻了吻她的额发：“我也会想你的……”
江杉深呼吸了几口气，像是攒足了勇气，她轻轻推开叶初，坐直了身体：“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体育馆。
毕业典礼。
由各个领导与老师轮番发表完感言后，需要每位班长上台给自己的班主任献花。
江杉手里捧着年级部早就准备好的花束，有些紧张。
直到掌声响起，旁边安排流程的老师挥手示意他们准备时，江杉才从经久不息的鼓掌声中回过一丝清明，她跟随着前方的人稳步踏上台阶，在聚光灯下，轻轻把花束递给面前的文老师，并浅浅鞠了躬，明明说着的是早就准备好的台词，但是江杉却难掩心中激荡：“谢谢老师！您辛苦了！”
接过花束的文老师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笑道：“不辛苦。好孩子，你们才是辛苦了……”
江杉没忍住冲上去拥抱住了她，身体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文老师不断抚着她的背想要再开口宽慰她几句，却是哽在喉间，湿润了眼眶。
周身响起此起彼伏快门声，江杉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文老师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擡头，咔嚓一声，闪光灯转瞬即逝，青春定格。
身边仍是青春的面孔，大家肆无忌惮地调笑着，神采飞扬，江杉逐个望去，把每一张笑着的脸都深深刻在心底。
依依告别后，江星带着江杉回到了姥姥家。
姥姥家住在乡下，门前是一望无际绿油油的水稻田，小平房盖了好几间，中间拉了两个大院子，前院有栽的梨树和杏树，后院有种的香椿，门前拴着一只灰白色毛发的老狗，以及饭点才回家的狸花。
江杉自从高考结束后的迷茫感一直到踏入了院子里，被姥姥满是褶皱的手抚着脸时才略微消散，有了种与实际世界接上轨的错觉。
她本意是想一放假就找个赚钱的活干，但是却被江星严厉制止了：“家里还没到揭不开锅需要你一天不停歇地去挣那点钱，想打工等你真正工作了有的是大半辈子的时间，现在你就好好在姥姥家待着，没事帮帮做点家务农活什么的，就是在给自己赚饭钱了。”
江杉还想坚持，却被姥姥拽了拽手：“你姐说的对，在姥姥这好好待段时间，就当给我这个老人家打下手解闷了……”
江杉拗不过两人的轮番游说，只好拎着行李箱去了安排的房间。
江星靠在门口双手在手机上闪烁不停回着消息，偶尔擡头瞟一眼收拾东西的江杉，兀自出声：“等晚点我把江舟也接过来，你们暑假在这待段时间。”
说到这，江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拉开自己的腰包，塞给了江杉一沓钱：“钱拿着留着你们跟姥姥花，等过段时间工作不忙了我再回来看你们。”
江杉捏着手里的钱，没吭声。
江星紧了紧她的手：“拿着！你姐我有的是钱，小小年纪别老是为了这点钱整的苦大仇深的！再说了，你们这每一笔我都记在小本本上了，将来还指望你们给我养老呢！”
江杉把钱塞进了书包夹层里：“咱俩没差几岁，等你老了那天我也年轻不到哪去。还是等我早挣钱了早给你保养吧，说不定还能早点找到个对象。”
江星嘿了一声：“小脸变挺快啊你，姐是找不到对象吗？姐只是不想找对象！”
江杉还没来得及反驳她，姥姥就端着一碗剥好的莲子慢步进来，听见江星的话朝她的后背来了一巴掌，下手之狠可见老太太身体康健无比，扇得江星差点把肺咳出来。
“你妹说的对，你都多大年纪了，还不赶紧找对象！总不能让我等到临死前还喝不上你的喜酒吧！”
江星一边扶着自己被拍得快塌下去的背痛得五官都皱在一起，一边还不忘伸手捞一把莲子嘴里含糊道：“您就放心吧，只要您把身体养好了，绝对能让你亲眼看到我脑子抽风亲自挥铲把自己埋进婚姻的坟墓里！”
老太太又想给她一巴掌，却被江星一闪身握住了手指着江杉央求道：“姥姥！你偏心！你只打我都不打她，她也没对象！”
“你多大，她多大！”老太太声如洪钟喝道，一边把满满一碗莲子都塞进了江杉怀里，柔声道：“好孩子多吃点，不够姥姥再给你剥。”
江杉乖巧接过，吃了一个，里面的莲子都已经被提前剔除，甜丝丝的，清香无比。
她趁姥姥不注意，挑衅地冲江星扬了扬眉毛，江星登时不乐意了：“我也要吃！”
老太太抓起篓框里的莲蓬往江星怀里一甩，挤身坐在了江杉身边，摸着她的头发笑眯眯道：“好孩子，晚上想吃点什么？”
江星一个通天大白眼翻了出去，恶狠狠地自力更生剥莲蓬去了。
等江星把江舟从亲戚家接回来的时候，江杉正坐在土灶前往里添柴火，老太太挥着锅铲正在炒刚宰的一只鸡。
另一口锅里咕噜噜煮着地瓜稀饭，白色的水蒸气顺着锅缝往外冒，带着一股香甜。
几个月不见，江舟的个子又往上窜了一窜，瘦了点黑了点，不过看起来精神挺好的，一见面就咧着个大牙朝江杉扑过来。
江舟年纪跟江星差得多，他还没学会走路时，江星就已经不念书自己一个人出去打工了，再加上江星比起他本来就更偏爱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妹妹，因此对江星总是发怵，不敢亲近。
江杉被差点被他这一扑倒进身后的对着的干草堆里，忙伸手拉开了这小崽子，把手里的火钳塞到他手里：“干活。”
然后自己摘了满身的干稻草去给老太太打下手去了。
江星往干草堆上一靠，十分没形象地大腿翘二腿，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手机，灵活的大拇指快速敲着屏幕，都快残影来了。
直到江杉在小院里把桌子支好，饭菜碗筷码齐喊她，她才动身尊驾姗姗来迟。
老太太甚至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提前冰镇的啤酒出来，江星用牙掰开了一瓶直接对嘴喝了。
江杉接过另一瓶找了扳子撬开来，给自己和老太太各倒了一杯在塑料杯里，对着江舟好奇的目光：“小孩不能喝酒，别看了，没你的份。”
“冰箱里有饮料，你自己看喜欢喝什么就拿！”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肩，江舟开心地跑去拿了听可乐回来。
江星举起酒瓶：“来！庆祝我们的江杉同学终于高考顺利结束！青春时代彻底告一段落！”老太太正举杯呢，听着给了江星一记眼刀：“祝我宝贝外孙女高中啊！”
江舟举起可乐：“祝老姐考满分！上清北！”
江星举起酒杯：“谢谢大家！干杯！”
四只杯子用力碰在一起，溅出的液沫如同此刻头顶上闪耀的繁星那般，璀璨，夺目。
那是重聚的喜悦，重新拥抱在一起的温暖，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
“哦！”江星放下酒杯，突然从包中窸窸窣窣掏出个东西递给江杉，“毕业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