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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诉

倾诉

江杉准备吃完饭,和母亲好好聊一聊,她现在长大了,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站在床头手捧鱼汤一动也不敢动的小女孩了。

如是想着,她又出了门去那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厨房”的地方,江母正在把处理好的一盆子虾往热锅里到,发出“滋啦”声响,锅里的虾逐渐变红,江杉站着,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地看着母亲将虾超好装进盘子里递给江杉,然后清洗用过的锅准备做下一道菜,江杉接过餐盘,思绪杂糅在一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江母做完饭菜,端着最后一小锅汤走进屋,江舟十分麻溜地收好了自己的作业,把支棱起来的折叠桌空了出来。

江母把汤放在了桌子上,解开了围裙,顺道擦了擦手,朝江杉努努嘴,示意可以吃饭了。

江杉隔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接过江母递过来的碗,手里杵着筷子,只觉得喉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紧,她一口也吃不下。

江母往她碗里夹了只虾:“快吃,等会就凉了。”

江杉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放下了碗筷,开口问道:“妈,你和爸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母擡头望了她一眼,很快又逃避似地躲开了,含糊道:“大人的事情,你别管。你只要把你的学习搞好就行了。”

江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因为那个她曾经以为永远像钢铁般有着坚强意志的母亲此刻说话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也许是因为母亲独自一人带着弟弟生活却从来不愿将负面消息传递她,也许是那个虽然是她的父亲但是却抛妻弃子消失月余……

江杉伸出手握住了母亲的手腕,声音沉稳而坚定:“告诉我,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江母擡起头,震撼之余翻涌着难以压抑的情绪,在她眼里,江杉还只是一个做噩梦了会给她打电话、来生理期会不知所措、因为搬家失去玩伴而哭闹的小女孩。她的世界应该是单纯的、温柔的、充满善意的,而不是此刻担忧连饭也吃不下,一时间这个为孩子劳碌了半辈子的女人突然心中涌出无限愧疚,此刻她连张能让女儿睡的像样的床都没有……

江母因疲惫而褶皱了好几层的眼眶中泛着浑浊的泪水,她低着头似乎无法与女儿对视,几乎是下意识摇了摇头,声音颤抖着:“我不应该跟你爸吵架,也不至于你们两个像样的地方都没得住……”

江杉听了这话心中酸涩不已,她捏了捏江母的手:“妈,别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们吵架肯定是有原因的,能先告诉我为什么吗?”

江母瞟了一眼江舟,江舟也鼓起勇气学着江杉用力握住了她另一只手:“妈妈,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也想关心你!”

江母翻手握住了她们姐弟二人的手,用衣袖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我应该是跟你爸过不下去了,你爸他,他……”

江杉默认坐着,等着母亲继续说下去。

江母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如此反复了许久,才挤出那句话:“你爸他,应该是外面有人了。”

其实江杉心中早有猜测,只是她以为这样的事情从来不会落在自己父母身上,毕竟他们曾经那样的恩爱,过去一二十年那样凄苦的日子都携手一起熬下来了,怎么会在父亲为了生意颠倒昼夜奔波劳碌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开始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出轨呢?

江杉不明白,可能江母也不明白,只是既然两人闹得这样厉害,那必定是真的发现了板上钉钉的事,江杉一句“会不会有误会”都说不出口,那无疑是对母亲的二次伤害。

江杉心中滔天的不安都在江母的泪水中被自己强行按压了下去,犹如一道通天惊雷将这些脆弱的情绪都死死地钉在了她心底,江杉深呼吸了一口气,放轻自己的声音:“过不下去咱就不过了。爸……他怎么说,就算是要离婚也得要把财产和孩子的抚养权商量好。”

江母是上完初中就出来打工的农村人,“离婚”二字对她来说像是派出所门口写着方正大字的牌一样,充满了严肃与陌生,天生就不敢接近。此刻一听江杉提起,第一反应是跟“离婚”没关系,但是又一想,她跟这个过了二十多年的男人过不下去了,按现在的说法不就是离婚吗?

一时间,江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迷茫地看着江杉,似乎完全不理解江杉在说什么。

江杉另一只手也覆上了江母的手,安抚着她:“以前老师有教过,如果夫妻双方之间有一方出轨,另一方可以直接起诉离婚的,而且孩子的抚养权他也没有优势争取,更何况婚后本来就是共同财产。”

江杉搜刮了脑内为数不多的政治老师说过的那些话,她其实心里完全不清楚具体流程,但是她觉得此刻,她是那个唯一一个能给母亲力量的人,她需要她。

“‘起诉’?是要打官司的意思吗?”江母担忧问道。

江杉:“应该是可以私下沟通,如果不能解决再走这一步。”

“打官司岂不是要花很多钱?我看电视剧上那些律师费都要好多钱……”

江杉看着母亲忧虑的面孔,一时间她无法回答母亲的问题,因为她完全不知道怎么起诉,怎么找律师,这中间又需要准备什么?最重要的是,她没有钱,甚至无法赚钱。

江杉哑然,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恐慌与怒火,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学校里花着家里给的钱,学那些书本上的知识,刷着千篇一律的题只为那卷面上的一两分,那红榜上的一两名,究竟意义在哪里?

她甚至在事情发生的时候都浑然不觉,在母亲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无能为力,她厌恶此刻无能的自己!

屋里没有人开口说话,一时间静谧到针落可闻。

过了好一会,江母才微微摇了摇头,又拿起筷子,给两个孩子一人夹了只虾:“早知道不说这些没用的了,菜都凉了……”

江舟收回了手,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姐姐,江杉原本握住的那只手已经离开,徒留了一个空落落的半蜷着的手掌心,她慢慢收紧,成了一个握拳的姿势,没有动作。

江母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吃饭吧,别想了。”

江杉才像是突然又回过魂来,僵硬地端起碗,江舟见她端起碗,自己也端起碗开始吃饭,其实他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离他上一顿饭已经过去了快八个小时了,但是他不敢开口说,好像自己只是一个不断在索取的人,这种感觉比让他饿肚子来得还难受,还灼人。

等一顿无声的饭吃完,江杉主动收拾了碗筷拿去厨房洗,然后又用电热水壶烧了壶热水,兑好冷水后端去给母亲,江母连连伸手想抢过,都被江杉千推万阻给挡了回去,江舟见了也是抢着把母亲按到床上把她的脚放了进去,自己收了脏袜子去厨房帘子里用肥皂搓洗了,等回来的时候小手冻得通红也没吭一声。

江杉把床头的几个暖水袋都灌满了热水放进了被窝,然后拿了干毛巾给江母擦了脚,帮她把外套脱了,催促她进被窝待着。

江杉收拾完厨房里的东西洗漱完后再回来,就看到江母坐在被窝里抹眼泪。

她心中一痛,那股情绪也跟着弥漫开来,升起巨大的雾气,在江杉心中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江杉卷起母亲为自己准备的被子和枕头一把抱住挤上了母亲的床:“我想跟你一块睡。”

江母忙抹了抹眼,往床中间挪了挪,江舟睡在床和墙中间,此刻已然开始进入了梦乡。

这一张床睡三个人属实是有些拥挤,江杉就牢牢贴着母亲,她贴着床边坐,感觉到被窝里母亲用脚把暖水袋拨到了她脚边,瞬间腾升起暖意。

江杉握住母亲的手:“妈,不论怎么样,我都一直跟着你。我还有半年高中就上完了,等暑假我就去打工,据说刚高考完的学生做家教可赚钱了,我还能抽空去肯德基什么的找个兼职,到时候就算……我养着你跟弟弟。”

江母望着她,想到别家的孩子毕业完都去和朋友一起玩一起出门旅游,她却已经在想着怎么赚钱,一时间心中无限酸楚,不想让孩子受苦,不想让孩子受累,她宁愿自己苦点累点。

“杉儿……”江母唤着她的小名,“妈是不是太眼里揉不得沙子了,你爸现在能挣钱了,我却为了自己的一点感受就跟他生气,让你们俩跟着受委屈,我是不是……是不是太自私了?我……”

江杉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妈,你不自私,你是我见过的这个天底下最无私的人。为了……你生了三个孩子,都说分娩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你不仅生了我们,还把我们一个个含辛茹苦地养大,一边还打好几份零工挣钱补贴家用,一有钱就给我们买好吃的,从来不教我们觉得自己有缺过什么?真的,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还要无私的人了,妈妈。”

“妈妈,你好像心中只有我们,你呢?你自己的感受呢?”

江母没忍住,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被子上,洇出一团又一团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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