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药水
眼药水
那人说话语调十分不正经,温热的吐气声随着他的话语一下子喷洒在她脸上,带着口香糖淡淡的薄荷味,江杉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咚的一声,重重跳了一拍。
她往后一缩,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眯起眼睛:“你这称呼,很危险。”
叶初却不以为意,用手中的笔支在下巴,锋利的下颚线连着凸起的喉结,再到因略微瘦削而分明的锁骨,江杉的视线顺着那一路蜿蜒进领口的曲线停留在好看的锁骨上,只听他有些刻意放低的声音:“哪里危险?”
江杉忙慌张收回视线,含糊说了声:“你很危险。”便转过身去,就给他了一个有些紧绷着的背影。
叶初凝视了片刻,动作轻微到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天气大好,阳光明媚却不灼人,窗外的树郁郁葱葱,轻薄的衣衫,洁白的鞋,教室内疲惫而沉睡的脸,栏杆上趴着聊天的身影。
上了高二,由于文理分科,班级里走了五位同学,包括之前的班长,于是江杉接任。
江杉还报了化学竞赛。一方面自己喜欢,一方面成绩可观。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江杉开始觉得力不从心。竞赛本身并不是完全靠着老师,自己钻研才是真。然而时间有限,为了抽时间做竞赛,用来完成作业的时间一压再压。为此,她的数学和物理明显下降。
又是新一轮的物理成绩,又是新一轮紧密的分数,但是排在前面的总是那几个不变的名字。叶初赫然在列。在江杉看来,晃动的似乎只有自己的名次。
江杉垂首站在物理老师面前,分析着物理成绩下降的原因。
老师提议道:“首先,搞竞赛是要花很大的时间和精力,如果平时的学习上不能很轻松的解决,竞赛还是不介意去坚持,因为大多数人还是要走高考这条路,也更适合这条路。如果你自己觉得自己的学习因为竞赛而有所耽误,你自己就要做出取舍,老师希望你能自己斟酌一下,好不好,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江杉喝着碗里的汤,心里嚼着上午物理老师的话,内心纠葛。
“快吃,都一点了。”同桌吃饭的同学端着盘子陆陆续续走掉,拍着她的肩膀催促。
步履匆匆地赶往宿舍才想起来自己化学竞赛书没有带,还有一节需要预习,江杉看着表,急忙又折回教室,一路小跑,路上基本已经没有多少人。
江杉大步迈上楼梯,教室空空。她推开门,视线被那抹暗红吸引。
叶初听见声音从位置上擡起头。江杉走过去,看见了他有些疲惫到苍白的脸,眼睛里泛着隐隐的血丝,正茫然得看着她。
“我回来拿书。你接着睡。”江杉轻声解释。
叶初又垂下了头。背上有明显突出的脊椎骨。
教室归于静谧。
有光照进窗户,窗台上的绿色盆栽点缀着灰白的墙。
江杉找到书,轻声走出将门掩上。
赶到寝室,正巧遇见老师点名。江杉看着手表,算着自己还能看个十五分钟左右。然而等把那几页纸看完,午休只剩十五分钟了。
江杉叹着气,草草躺下。
感觉刚闭上眼睛就被喊醒,眼睛干涩得睁不开。
一如往常随着大波人流下楼赶向教室,江杉撇头望了望医务室,脚步一打转走了过去。
同学陆陆续续进入教室,江杉打着哈欠挤过同桌,大大咧咧往位置上一坐便歪在墙上,同时侧头看着正在生物书上勾勾画画的叶初,内容正是老师下节课要讲的内容。
江杉心里一动,从口袋里掏出刚刚买来的眼药水丢了过去,砸在了书上。
叶初握笔画线的动作一滞,擡头看她。
“不是送的,我也用。”江杉转过身坐正,也拿出了生物书翻看着。
叶初盯着那盒眼药水,静默了片刻,用笔一拨在了一边,接着埋头于书本。
生物课讲的调节,需要记忆的很多,有时大脑运转不来,索性就只是在笔记本上抄着板书,所以基本上一节课都只能听见生物老师那滔滔不绝的声音。
但是总有个别同学接老师的问题,比如江杉的后位。不论什么课都是如此,连政治课都能跟老师互动地如此融洽。
也是一种能力啊,江杉如是感慨。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叶初才能有这数一数二的成绩,偶尔在年级上都能冒个尖,进前五。换作她,这种程度的集中,一节课也许还能坚持,节节如此,她可能就崩溃了。
江杉如是想着,又更加感慨。
天渐渐染上夏日傍晚应有的绚丽色彩,景色的变幻也许是人能看见的,也许是人未察觉的。
天气渐渐转凉,树虽长青,天却蒙上了尘埃。
看着这天气,江杉从寝室随手拽了件黑色外套带上。
晚自习。
教室静谧,江杉写着数学题,列式简单,计算却麻烦。两次算下来都没有结果,江杉有些烦躁,把教室窗户稍微拉开了一小条缝,深呼吸着。开了窗户才隐约听见了雨声,淅淅沥沥的雨,点点滴滴地敲在江杉的心头。
江杉怔怔的看着窗外,秋天的雨就是有能让人忧伤的能力。
这个雨打湿泥土的味道,很清新,很熟悉。
她突然想起了从前,经常下自习后,那个小县城一年四季都淅淅沥沥,雨下个不停,她还经常踩水坑偷袭祁先,泥溅的到处都是,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突然有笔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江杉回头,看到一瓶被拆了封的眼药水。
“不用谢。”
依旧是那句,呵!
江杉接过。指尖相触的瞬间,有温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