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帝武神对阵红朱枪

第二日，德川家纲率领“红朱枪”三十部由港口进入。数万登州将士在海军校场观战，许多登州士绅也都前来观看。

德川家纲头一次以真实容貌见人，骑着一匹马，穿着华丽的袍服，闲庭信步一般在三十架“红朱枪”机甲的列队护卫下进入登莱，身边不穿机甲的陪同只有沈连元一人。因为怕愤怒的老百姓对他无礼，专门派了上千军士沿途净街开道卫。

德川家纲瞅着大明一片狼藉的港口和沿途街道，不停以倭语与沈连元对话，哈哈大笑，似乎对于头天发生的事情已然明了。

等到了海军校场，见到明军隆重的架势和围观的人群，德川家纲和沈连元交谈了许久，全然无视礼部官员和京营士兵，全部由沈连元来应对。

沈连元对礼部官员不屑道：“以壕沟、大炮来围场，这算是堂堂天朝上国的威仪吗？”

这一下骂中礼部的软肋，许多人支吾半晌，无言以对。

好在德川家纲还是跟没事儿一样骑着马进了校场。

等见了那高六丈的巨大机甲，德川家纲愣了愣，招手让沈连元过来，嘀咕了一阵，忽然捧腹大笑。

四周三十台红朱枪机甲也相互交谈起来，嬉笑声不断。只是他们说的都是倭语，谁也不懂他们在议论什么。

沈连元忽然大声道：“侯爷呢？”

朱坤仪皱眉步入场中，成国公朱纯臣却道：“让我来吧。”

朱坤仪想了想，于是让他上前面去。

朱纯臣傲然道：“我乃大明成国公……”

沈连元打断他的自我介绍，大声道：“德川世子有话要说，你等要听清楚了，对你等有莫大的好处。”

若是过去，他见到成国公只怕要跪下来抱着腿舔靴子，如今成国公的自傲在他眼里便只像是不知死活的丧家犬在吠叫，全然没有丝毫值得敬畏的感觉，因此连敬语都不用。

朱纯臣大怒，但是德川家纲随即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沈连元翻译道：“世子说，你对我无礼，我也对你不必尊敬，这是必然的事。只是此行即来议和，便当给你们一些选择的权利。现在听清楚了。”

德川家纲下了马，身体周围刮起旋风，飞砂走石，瞬间乘上机甲“毗沙门天”，以巨大的声音说起来。

沈连元也一并召唤出机甲，大声道：“世子说，大明这样的机甲水平，只相当于三十年前关原之战时期的机甲水平。况且两军以机甲对战，便似是将对将单挑，哪有一个机甲上面有一百多人的！大明机甲，根本不配跟‘德川红朱枪’交战！”

“因此，若大明选择不战而和，世子也愿意接受。但若选择交战，德川世子将引以为辱，议和条款就不那么宽松了。”

朱纯臣哈哈大笑，冷冷道：“怕了就直说吧。我们大明的机甲就这么大。你们觉得不公平，可以一起上。”

三台“帝武神”已然轰然从地面站起，在数万大明官兵的高呼声中向着场中踏来。

“德川世子已经容忍你们很久了！”沈连元狞声道，“既然你们选择要战，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德川红朱枪的厉害！”

德川家纲一声高呼，三十台红朱枪机甲齐声大喝，一起放出式神。在惊呼声中，上百头比房子还大的犬神、犬鬼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焰，飞扑向壕沟另一端的人群，顷刻间就吞了上百人。红朱枪机甲成群奔腾，在地动山摇中越过壕沟，将大明的炮车直接砸碎，抱起大炮立在地上，对着帝武神的膝盖开炮。

刚刚走到场中的最大的帝武神轰然倒地，一条腿已然自膝盖折断。

四周军民都瞪大了眼，望着巨大的身影缓缓倾倒，自关节发出执拗的声音，继而是刺耳金属断裂声，压向地面。轰的一声，大地一颤，海军校场尘土飞扬。

在这一刻，上万人的心都一起碎了。

面对数十台速度如此之快的德川机甲，这庞然巨神帝武神竟无法展开攻击便倒在了地上。上面的明军顷刻间全部摔死，这台巨神再也无法站起了。

朱纯臣目瞪口呆，若他在那帝武神肩上，此刻已然摔成一滩肉泥。

然而悲剧还没结束，从帝武神体内爆出巨大的火球，在轰天巨响中，一道光柱扩散成炽热的火浪，上千明军士兵化为焦尸，另外两台帝武神也在爆炸中轰然倒地，里面所乘军士均已死去。

若不是一只玉手瞬间拎起朱纯臣飞跃到七八丈外，及时躲在壕沟里，朱纯臣已然成了尸体。

等到热浪平息，场中士兵、围观士绅发疯似的逃走。人人脸上都带着惊骇、恐惧的神情，混乱中被踩死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人。

德川家纲一声大吼，所有的红朱枪机甲不管在干什么，都立刻收了式神，回到场中列队。

朱坤仪拎着朱纯臣从壕沟下跃上来，只见四周一片凄惨，比被炮弹滚过的人群还要凄惨十倍。

德川家纲朗声道：“自秦灭六国，骑兵彻底取代战车。我们德川军也深悉其中的道理，花了三十年才将机甲的尺寸缩小到现在的尺寸，更对式神有极为严格的封印装置。而大明机甲结构粗陋，使用如此巨大的鬼神力量，竟不加以严密控制，岂不是会对大明的国运产生巨大的消耗么？依我之见，大明亡国不远了！”

沈连元翻译了，从鼻孔里挤出一丝冷哼，拿出地图，一分为二，几乎撕掉了所有的明海海域，丢给朱纯臣。

沈连元道：“在这个情况下议和，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多说了。泉州、广州两地设立领事馆，市场占有率半数归德川将军所有！另外，德川世子将会在大明进行为期两年的游学，请代为照顾。”

朱纯臣仰望着高高的机甲，生平头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朱坤仪负手背对着朱纯臣和德川家纲，静静望着趴在地上的机甲残骸和明军的尸体，似乎只是在欣赏这一副凄美的海湾景色。

福海号已经远远离开了渤海，这一路躲避近岸船只，一直到舟山水域，才算是彻底放心了。

吕奉如今在舟山操练水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他们是跟倭寇火并的结果，帮他们简单修补了一下战舰，便送他们回到了泉州。

许三宝召集众人议事，大家都感到极其震惊。

李成风大怒，他们李家对朝廷的牺牲何其之大，如今危机过去，李家实力不保，朝廷立刻变了脸色，不闻不问，甚至有压迫、限制的举措。

许三宝这才知道，他们不在的这一个月里，新到任的南京兵部尚书王在晋命人清点李家水手，加以限制，一干泉州自卫团也被迫就地解散。

王在晋甚至以南京兵部的名义，几次提出接管大东山铸造厂，并派遣“监造”进入许记工坊，监督新炮铸造进度，目前尚被许记工坊拒之门外。

若是从前，南京兵部尚书这样大的官帽子压下来，任谁也不敢不听话。但是李家如今已然什么都不在乎了，李成风直接对王在晋放言道：“本将军提督东海，这里的事便用不着尚书大人关心！”

王在晋走的时候自然十分不悦，放下狠话，这就上书弹劾云云。

大家说起这些日子的事情都义愤填膺，有人便说，咱们有枪有炮，行走大洋原本做的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意，这些年血流得够多了，良民咱也做得够了！朝廷这样做，当真是比倭寇还狠，只怕是想连骨头都不剩把我们吃了吧？

立刻就有人说：“如今全国都在造反，听说陕西惨极了，家家户户都没得吃，连青草树皮都被吃光了，人便吃观音土，腹胀而死，官兵还每日去拍门征收赋税、徭役！朝廷根本不拿寻常百姓当人，我看泉州也快有这个趋势了。朝廷再逼，咱也反了吧！”

也有人说：“早间颜思齐、郑芝龙他们便是被逼得活不下去了，才当起了海盗，现在找个大岛一呆，朝廷不是也管不到，听说连赋税都没有。我们也可以走！吕宋还有船坞，当地人对李家目前还很敬畏，咱们谁也不用怕的！”

当下所有的人都叫道：“东家，只要你拿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