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成吉思汗子孙秘传第二季之一:蒙古汉子》(6)
出了上房,哈珠蹑手蹑脚地来到西厢房巴特屋前,见四下无人,她推了推门,门掩着。哈珠来到窗下,刚要推窗户,突然,上房传来太夫人的咳嗽声。好不容易熬到初六,这个年总算过去了,巴特和桐花回了归化城。
巴特每天很早起来,很晚才回后宅。除了办理公务就是习文练武,见桐花没有一句话。
翡翠鸳鸯镯在桐花心中挥之不去,虽然她违心地说那是假的,可桐花心里明镜似的,那不但是真的,而且是上品中的上品。
桐花正在发呆,使女桐雪捧着一个檀木匣走了进来:“小姐,大盛兴商号的张东家求见。”
桐花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首饰:“张东家?我不认识,他找我干什么?”
桐雪把檀木匣放在桐花面前:“张东家说,小姐打开这个盒子就知道了。”
桐花目光落在檀木匣上。木匣一尺见方,二寸多厚,表面涂了一层清漆,上面雕刻着花开富贵的图案,阳光一照,闪闪放光。
桐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翡翠镯子。这对镯子晶莹剔透,湛清碧绿,桐花眼睛一下子就直了:“这,这怎么跟老太太那对一模一样!”
桐雪也惊道:“小姐,太漂亮了,你戴上试试。”
桐花一手戴一只,她左手瞧瞧,右手看看,眉开眼笑:“这是给我的?”
桐雪不置可否。
桐花忙道:“快!把张东家请进来。”
桐雪走了几步又回来了,她说:“小姐,要不你先把镯子摘下来?”
桐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镯子不是戴的吗?摘下来干什么?”
桐雪道:“小姐,咱们是官宦人家,不能让那些商人小瞧啊。”
桐花不情愿地摘下来:“你可收好了,千万不能打了。”
桐花叮咛又叮咛,嘱咐又嘱咐。桐雪小心翼翼地把镯子放进檀木匣,把檀木匣捧到梳妆台上。桐花还不放心,她来到梳妆台前,把檀木匣抱过来,打开看了看,见镯子安然地躺在里面,她盖上盖。可仍不放心,桐花再次打开,又看了半天。她想放衣柜里,衣柜有点高,万一掉下来怎么办?放在床下,可被耗子啃了呢?
桐雪笑道:“我的小姐,耗子怎么会啃镯子呢?”
桐花郑重其事:“耗子磨牙,什么都啃。”
桐雪觉得好笑:“耗子哪能啃得动镯子啊。”
桐花连连摇头:“什么事都得防备万一,万一啃得动呢?不行,我还是戴上吧。我用袖子挡着点,不让那个什么东家看着就行了。”
不一会儿,桐雪领进一个人。这个人四十多岁,中等身材,他向桐花打千儿:“给都统夫人请安。”
桐花满脸带笑:“张东家,起来起来,快请坐,请坐,有什么事只管说,我一定帮你。”
张东家哪里敢坐:“都统夫人,是这么回事,我们大盛兴商号急需点木材。宝丰山有一片树林,我们想砍几棵树,请夫人给办个采伐证。”
桐花想都没想:“行行行,没问题。”
桐花答应得如此痛快,这可太出乎张东家的意料了。当官的和官太太他见得太多了,找他们办事,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他们往往跟你绕圈子,说这么不好办,那么不好办,暗示你多送银子。张东家心里没底,这对镯子虽然不是普通镯子,可宝丰山的树也不是普通的树,听说不经朝廷批准,是不准采伐的。说好办,很容易;说难办,比登天还难。官家什么没见过,我不可能一对镯子就把她拿下吧?张东家不敢正视桐花,只是偷偷地看了一眼,见她笑得跟花一样灿烂。张东家分不清桐花是真笑、假笑,还是奸笑。
见张东家不说话,桐花又道:“你放心等消息吧,我肯定把采伐证给你办出来。”
送走大盛兴商号张东家,桐花就要到前面副都统衙门找巴特。桐雪劝桐花不要太急,她给桐花出主意,叫她摆上一桌酒菜,先为过年的事给巴特赔个情,然后再提这件事。
桐花翻了翻眼睛:“让我低三下四求他?”
桐雪赔着笑:“小姐,这不是为了办事嘛,该委屈你就得委屈一下。”
副都统衙门坐北朝南,门前有两棵并不太高的白杨树,虽是孟春时节,但归化城地处塞外,这两棵树没有一点发芽的迹象。太阳西坠,两棵树重叠在一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巴特在看兵书,后堂门开了,桐花走了进来。
桐花精心打扮一番,头上仍是满人最为流行的“大京样”,身上穿着长及脚面的旗袍,外罩坎肩,腰间系着香囊,脚上是三寸多高的花盆底绣鞋。
巴特也没多看桐花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你来干什么?”
桐花笑盈盈地说:“夫君,天不早了,我在后宅备了一桌酒菜,还有你最喜欢喝的董舒尔奶酒,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蒙古人的奶酒有马奶酒和烈性奶酒两种。马奶酒由马奶发酵而成,酸中带甜,营养丰富,酒精度一般在五度左右。现代医学认为,马奶酒具有消食、健胃、活血和医治肺结核病的功效。烈性奶酒是以牛羊奶为原料,经发酵蒸馏而成。头次酿出的酒称阿尔乞如,酒精度较低。将阿尔乞如二次回锅,烧出来的酒称阿尔吉,三次回锅的称和尔吉,四次回锅的称德善舒尔,五次回锅的叫占普舒尔,六次回锅的才叫董舒尔。这种六蒸六酿的董舒尔奶酒大约三十度,酒味奶味俱佳,是蒙古人最为珍贵的酒,通常是要献给皇上的。
结婚一年来,桐花如此温柔还是第一次,巴特冰冷的心开始融化了:“我把这段看完,你先吃吧。”
桐花摇着巴特的肩,撒着娇:“夫君,书什么时间不能看,还是先和我吃饭吧!”
巴特二十岁出头,风华正茂,虽然对妻子桐花不满,可两个多月没到桐花房中,巴特还是渴望得到她的温情。
巴特随桐花来到后宅,见酒和肉都摆上了。桐花满满地斟了一碗董舒尔奶酒:“夫君,这碗酒算我给你赔情。你也知道,我是正黄旗满洲,生在官宦之家,从小娇生惯养,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夫君多原谅。”
桐花“夫君夫君”地叫,巴特心中的乌云散了,他接过酒:“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我们和和睦睦地过日子,再也不吵了,好吗?”
桐花风情万种:“当然好。其实,我也不想吵,就是有时忍不住。你是大男人,多让着我点。”
巴特的目光火辣辣的:“嗯,我让着你。”他一饮而尽。
几碗酒下肚,桐花把话题引到采伐木材上,她谎称认识一家绣房的老板娘,两个人处得很好,老板娘家要盖新房,桐花答应帮老板娘办个宝丰山的采伐证。
巴特连连摇头:“不行啊,工部已经把宝丰山的林木列为修建皇宫的木材,没有工部的批准,是不能采伐的。”
桐花不高兴了:“砍几棵树有什么了不起?土默特山高皇帝远,谁来查你?”
巴特耐心地解释:“桐花,我这个副都统是用命换来的,就算没人来查,这种违法的事咱们也不能干。”
桐花的脸一下子就撂下了:“砍树又不是砍人。人家贪赃枉法都不怕,砍几棵树把你吓成这样,你还算什么男人?能成什么大事?”
巴特刚才的心还如烈火一样燃烧,桐花这番话就像一盆冷水,把巴特的激情全部浇灭了。巴特没有反驳,他茫然地抓起酒壶,“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
桐花追问:“这事你到底办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