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大仇得报
两日后的傍晚，费里公爵在城堡后花园里散步时，“偶然”碰到了雷诺夫妇。这花园并不太大，正当中有一个圆形喷泉，里面却没有水，而是生满了青苔。四周种植着一排灌木，也是很久无人修剪。夫妇两人坐在一个长椅上，正在悠闲地品着葡萄酒。夕阳洒在他们的肩上，看起来很是祥和。
“真是好兴致啊。”费里公爵说道。
“公爵大人，请坐。”艾格尼丝热情地招呼着，“那天我太过担忧我的丈夫，所以在宴会上口不择言，事后想起来觉得十分愧疚。”
“我没有放在心上。”费里公爵大手一挥，“雷诺伯爵的归来对我们来说都是好消息。”
“这是我们在地窖里找到的葡萄酒，不知道是哪个领主存进去的。我们尝了尝，味道很淳正，您也喝点！”艾格尼丝坦然说道。
“嗯……一定是梅斯主教放在那儿的。”费里公爵丝毫没有怀疑地接过杯子，“他无论到哪里都要喝酒，这次也不例外，而且一定要喝那圣血才行，要是给他麦芽酒，他还瞧不上呢！”
“额……”雷诺突然插话道，“公爵您的护卫今天没有跟来？就是那个棕色头发，绿眼睛，高高的……”护卫不在就表示事后没人可以栽赃了，雷诺此刻有些紧张和犹豫。
“我让他跟其他骑士赌博去了。”费里公爵淡淡笑着，“城堡里很安全，暂时又没什么战情，给他放个假。”
艾格尼丝放在雷诺身后的手轻轻的掐了他一下，然后媚笑着说道：“我的丈夫，让我们一起举杯，欢迎公爵大人来到我们的城堡吧！”
“哦……好吧！”雷诺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深深看了艾格尼丝一眼，那个意思就是“之后就靠你了！”
“也恭喜雷诺伯爵平安归来，这一定是主在保佑。”费里公爵说着，杯子凑到了嘴边，雷诺也赶紧举起酒杯饮了一口。由于担心药效不足，接着又咕嘟咕嘟将满杯的酒全部喝入腹中。
“扑通”一声，雷诺的身体歪倒在了地上。费里公爵转头吐掉口中的酒浆，又将杯子里的酒泼在地上，平淡地说：“还真是立刻生效……我身边怎么没有这么一个药剂师呢？”
“现在你相信我的话都是真的了吧？”艾格尼丝微笑着款款站起，“那么，公爵大人您的诺言，是否可以兑现呢？”
“你可以当你的女伯爵。”费里公爵点头说，“但你和你女儿的婚姻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我不愿看到将来巴尔的继承权落在某个外人手上的。”
“谢谢你，大人。”艾格尼丝拎着裙子，屈膝行了一礼，然后犹豫地看向躺在地上的雷诺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趁他昏迷时直接杀掉或许是个仁慈的点子，也是我本来的主意……”费里公爵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兴奋，“但是卢森堡的药剂师真的勾起了我的兴趣，我现在特别想亲眼看看被下了慢性毒药的雷诺在死前会是怎样一个症状！”
“只要您高兴就好。”艾格尼丝也笑了起来。
灌木丛中突然发出莎莎的声响，艾格尼丝警觉地喝道：“是谁？”
“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呢，母亲？”一个修长的身影拨开灌木，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腰间别着两把短刀，一头红发在夕阳照耀下就像飘扬的火焰。
“米娅？你……你在那后面待了多久？”艾格尼丝目光有些慌乱，看起来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久到足以看清你们每个人的真实面目。”米娅冷冷地说。
“米娅，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艾格尼丝急道。
“母亲，你知道吗？”米娅没有理会艾格尼丝的话，自顾自跨过雷诺的身体，来到干涸的喷泉前面，“卡尔被害死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黄昏，地点就在我所站的位置。他死后也是从后门的密道被抱了出去，就像雷诺和你密谋对待费里公爵的一模一样。”
“是呀，没错！卡尔就是被他害死的，现在我们终于报仇了。”艾格尼丝强笑着。
米娅背对着母亲和公爵，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冷冰冰的声音继续说道：“可是你在不久前还亲切地称呼他为丈夫呢！”
“哦，米娅……”
“费里公爵。”米娅突然转向公爵，“告诉我，你想要和我的母亲上床么？”
“什么？不！”费里公爵之前一直饶有趣味地听着母女俩的对话，没想到米娅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难堪的问题，“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是啊。你精瘦的身材说明你并不热爱美食，刚才谈及梅斯主教的嗜酒你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米娅缓缓走到费里公爵面前，像是在看一件奇怪的装饰品般，细细打量着费里公爵的脸，“我父亲说过，一个不爱食物或酒，也不爱肉欲的家伙，往往不是野心家就是密谋者。因为他们有更加远大的目标，所以才会对生活中一切美好的事物产生自律。”
“哦？你父亲这话可真是有些道理！”费里公爵捏着胡须，故作镇定。
“所以说，你当初密谋杀害我的父亲，并不是为了占有我的母亲，而是为了你的野心了，你说对么？”米娅盯着费里公爵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艾格尼丝惊讶地高声嚷道：“什么？你是在哪听到这个的？”
但米娅和公爵都没有理她，他们互不相让地对视着，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瞬间，艾格尼丝甚至觉得站在她面前的是两座雕塑。
但公爵的脸还是抽搐了一下，首先垂下眼皮避开了米娅灼人的目光。而一秒之后，他又突然伸手去抽腰间的佩剑。
可长剑出鞘的速度哪里比得上米娅的短刀？只见寒光轻轻一闪，米娅右手的短刀不偏不倚地斩在了费里公爵的手腕上，而这时后者的剑还有三分之一的长度留在剑鞘当中。
鲜血迎着夕阳尽情的喷洒，费里公爵惊恐地发现一个东西落在了他的脚边，那是……自己拔剑的那只手掌！痛感还没来得及传到他的大脑，米娅的左手又举了起来，斜斜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红色的夕阳，红色的长发，还有红色的鲜血，画面里的一切都是红色的，除了这两道银白色的刀光，在费里公爵的面前交叉成一个大大的x。
没有任何尖叫，费里嘴里冒着汩汩的血液，瘫软地跪倒在米娅的脚边，曾经高傲的头颅垂了下去。艾格尼丝用双手捂着嘴，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一幕，做梦都不敢相信女儿会眼都不眨地夺去一个人的生命。而在一秒之后，这个数字变成了两个。米娅像猫一样跳到了雷诺身上，手中短刀狠狠刺进了他的心脏。
也许在昏迷中死去，是最幸运的事情了。米娅想着，轻声呼唤道：“海因里希叔叔。”
“我在这儿，米娅小姐。”海因里希从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
“我的母亲，以后就指望你的保护了。”米娅对他说道。
“你可以信任我。”海因里希忠厚地点点头，看向米娅的目光中满是化不开的遗憾和悲伤。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里，他亲眼目睹了斯卡彭诺瓦家族的巨变，每个人都不再像他熟知的那样温文尔雅，仿佛自己从来就不曾认识过她们一样。
“谢谢你……为我的家族所作的一切。”米娅最后朝他露出一个凄婉的笑容，转身迎着夕阳的方向走去，在那墙角爬山虎叶子的后面有着一道离开城堡的暗门。
“米娅……我的女儿……你要去哪？”艾格尼丝的泪水夺眶而出，声嘶力竭地对着米娅的背影喊道。
“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充斥着谎言和阴谋的……家！”米娅没有回头，两行清泪顺着眼角静静流淌，流经滚烫的脸颊，最后挥发为一缕轻烟。
在父亲和卡尔死的那天，我，就已经没有家了……
……
“拜托了，你就去通报一声，就说她的老朋友想见她一面，跟她告个别！”弗雷泽站在城门下，对着上面的守卫哀求道。
“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想再说第三遍！”那个守卫举着十字弩没好气地答道，“我们现在很忙，管你什么巴尔伯爵的女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后那人是谁，拉格纳的破盾者，你要再不走我现在就可以射杀你们！”
“唉，好好，我们这就走！”弗雷泽无奈地抬起手来，回头看向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