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揽客有术
矮个子名叫佛卡斯，他弟弟叫伊西多罗斯，都是在加拉太区长大的本地小混混，平时倒腾点走私货物，或者偷鸡摸狗、碰瓷讹人，属于混得不咋样的那一类。塞斯当初拉拢他们，张口闭口就是将来要干大买卖，没事还施舍些小恩小惠，所以兄弟俩也就死心塌地在塞斯手下打杂，勉强混个饱饭。这阵子塞斯跟了水蛭，原本的生意都断了，加上昨晚又上演了刀切指头那一幕，让佛卡斯意识到自己身后这棵大树原来只是一根可怜的小草。而且水蛭一伙人穷凶极恶的模样也让他望而却步，稍微做错点事就要断手断脚，这种做派可不是他这种级别的家伙能承受得了的。
“以前塞斯出货的渠道，你了解吗？”弗雷泽问道。
“知道一些。”佛卡斯说，“走私货物这种东西不能堂而皇之地摆出来卖，必须化整为零，否则容易让官员查出来。可惜以前塞斯只让我们跑个腿，报个信啥的，真正交易的过程都不让我们兄弟参与。”
弗雷泽心说这事来得正巧，于是不动声色地问：“要是我以后有货直接交给你的话，你能替我办好吗？”
佛卡斯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站起来连珠炮似地问道：“什么样的货？有多少？真的全程让我负责？”
见弗雷泽笑而不语，他又讪讪地坐了回去，低声说：“我太心急了，规矩我懂，不该问的不要问。”
弗雷泽不慌不忙地说：“这样，你先给我找一辆马车来，你弟弟这事咱们就算扯平了。以后的合作还要看你们哥俩的态度，总之肯定比塞斯给的多，你考虑考虑吧！”
佛卡斯胸脯拍得啪啪响，也不废话，直接出门安排马车去了。看他那挺直腰杆走路的样子，与一天前跟踪自己时獐头鼠目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这世界上有谁不想混出个人样来，而弗雷泽就给了佛卡斯这样一个触手可及的希望。
弗雷泽回到一楼院子，三个伙计立刻围了过来。米沙像发现了宝藏一样兴奋地看着他说：“老板，没想到你还是个杀过异教徒的人啊？给咱们讲讲呗？”一旁的工匠们此时已经酒足饭饱，闲着没事也起哄让弗雷泽说故事。
弗雷泽说：“这算什么，我有一个朋友那才叫厉害，我和他一路从法兰西到这里，经历过的事情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够。回头我写首歌，把那些事唱出来！”
大家轰然叫好，工匠们见没有热闹可听，就准备告辞离去，弗雷泽对他们说：“明天一定要再来我这儿，有意外惊喜给你们……”
没过多久，佛卡斯去而复返，牵了一辆马车过来，不过前面拉车的却是一头骡子。也许是怕弗雷泽不满意，佛卡斯解释道：“这年头马匹可是严格管制的，平民家里养的不管是驮马还是犁马都会被帝国军队低价收购走，这骡子是我叔叔家的，你可别嫌弃。”
弗雷泽让阿达拉准备草料照顾骡子，又让米沙把对方的弟弟扛到院子里来，脸上泼了一碗凉水。伊西多罗斯悠悠醒来后，就交给佛卡斯照料，自己拉着米沙和査丽丝来到前厅商量事情。
“以前塞斯从外面运来过来历不明的货物没有？”他问道。
査丽丝想了一下，说：“好像没有吧，酒馆里的食材酒水都是我到集市上买的，他从来不管。”
弗雷泽说：“看来塞斯这些年贪墨了不少钱啊。”
米沙问：“老板，这骡车是干什么用的？”
弗雷泽安排道：“米沙你现在没事做就休息，晚上跟我出去干活。査丽丝和阿达拉在家里等我消息，今晚咱们有重要任务。”
査丽丝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说：“我懂，老板，我懂。”
弗雷泽奇怪道：“怎么你们不害怕吗？”
査丽丝笑眯眯的眼睛挤出了深深的鱼尾纹，胖乎乎的脸盘一阵抖动，开心地说：“这年头稍微有些门路的酒馆客栈，都有这种地下买卖，咱们要是不这么搞，怎么和他们竞争啊？”
这时候高矮兄弟俩从院子后面走了出来。高个子的伊西多罗斯明显已经被哥哥说服，见到弗雷泽后立即深深鞠了一躬说：“小……老板，您仁慈，明知道我没干好事，您却没有为难我们兄弟。我和哥哥已经商量好了，您交代我们的活，我们一定做得漂漂亮亮的。”
弗雷泽见高个子的弟弟眼皮浮肿，仍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于是温言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详谈。”说罢还将佛卡斯的短剑和伊西多罗斯的药包还给了他们。哥哥接过短剑，弟弟却没有伸手去拿那包泻药，再次鞠躬后匆匆离开。
……
当晚，米沙赶着骡车，载着弗雷泽来到码头等待。虽然已是秋天，水边的蚊子仍然凶猛。两人一边听着金铃子枯燥的叽叽叫声，一边挠着身上被咬起的大包。夜空昏沉，看不见一颗星星。
“看样子又要下雨了。”米沙说，“冬季来君士坦丁堡的商船数量会减少，商人行会一般都会囤积一些货物留到最冷的时候出售。”
弗雷泽点点头：“所以咱们也需要早做准备。而且这帮水匪很会选时候，今天晚上他们想通过大铁锁的话，岸上的守卫是很难发现的。”
但是弗雷泽这句话可说错了，奥图罗并没有从下游大铁锁方向来，而是来自上游。走私者划着三艘小船，船体上的货物全都盖着毡布，吃水很深。船上有人轻摇着木浆，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弗雷泽想要走过去，米沙一把拉住了他：“别急，等他们靠岸后自己来找我们。”
三艘船靠在了t型栈桥上，有人把手拢在嘴边模拟着夜枭的叫声，弗雷泽这才缓缓从草丛中现身。一只火把被点燃，拿火把的人在弗雷泽脸上照了照，低声说道：“第一艘，过来帮我们一起搬。”
米沙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开始干活。奥图罗和弗雷泽站在一起，轻声说着话。
“另外那两艘船呢？”弗雷泽问道。
“那不是给你的。”奥图罗答道，“你要是有想要的，下回提前说。”
“这一船货，奥利维亚给了你多少钱？”弗雷泽又问。
奥图罗报了一个价，弗雷泽心中暗暗记住。这边米沙帮着奥图罗的人已经将货物全部搬上了马车，火把在水里被熄灭，四周恢复了一片漆黑。
“走吧。”奥图罗简短地说，“我不希望顾客之间对上脸。”
别看白天的时候这帮人满脸嘻嘻哈哈，干正事的时候他们却毫不含糊，但越是这样弗雷泽也就越能放心。他们赶着骡车回到酒馆，路上还碰上了巡夜的士兵，但是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在酒馆的后院里，査丽丝和阿达拉围在骡车的货物边，不断咂舌。米沙品尝着从酒桶里舀出来的葡萄酒，才喝了一口，就发出了满足地声音。
“老板，你尝尝，真是今年的新酒！”他说着把酒杯递了过来。
“还有这个！”査丽丝从一个口袋里捞出一把黄灿灿的谷子，似乎很享受这种麦粒顺着指尖流动的感觉。
弗雷泽也很高兴，让査丽丝粗算了一下两桶葡萄酒的价格。査丽丝说：“要是像别的酒馆那样，一杯卖上五个铜币的话，这么一桶至少能卖100个银币，两桶就是200！”
弗雷泽想起奥图罗告诉他的价钱，于是果断说：“咱们按3个铜币的价格卖！”
査丽丝吃了一惊，随后苦着脸问道：“这，是不是亏了啊？”
弗雷泽笑道：“不会，反正这玩意放着放着也会掉价，不如早点出手。”
米沙倒是很支持，他劝査丽丝道：“老板是干大买卖的，只有快进快出才能挣大钱，你就别舍不得这点蝇头小利啦。”
倒是阿达拉用稚嫩的声音问道：“什么大买卖呀？”
弗雷泽看着伙计们期待的目光，不由得满腹豪情，不假思索地一拍大腿说道：“香料！”
……
第二天的晚上，金角酒馆里人声鼎沸，院子里乌央乌央坐满了人，今年的新酒只卖3个铜币的消息早就经由佛卡斯兄弟的嘴巴传遍了附近所有的酒鬼耳中。
阿达拉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査丽丝也在一旁帮忙收拾盘子，米沙在厨房进进出出，大胡子上沾满了油污都没来得及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