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杀人游戏
到了晚上，杰森三人就在中层舱蜷缩着睡了。这层船舱比曾经关押过奴隶的底层舱干净舒适得多，所以基本被商人们霸占，就连杰森他们也只能睡在楼梯旁边。第二天清晨，杰森被米娅摇醒，耳边再次听见喧闹的人声。
不用问都猜得到，那件事情再次重演了。
死者是昨天斥责同伴的那个水手。他和其他所有水手一起，睡在底层的桨手舱中。死亡的模样和之前一模一样，依旧是面带笑容。
睡在中层舱的商人闻听了这一消息后，情绪再次失控。他们在庆幸死者不是自己之时，也同时明白了真正的凶手依旧隐藏在人群之中。他们强烈要求船长立即组织新一轮的讨论。
最受人怀疑的自然是曾与死者发生过争吵的那个水手，更别说他昨天还站出来指控过健壮商人。更糟糕的是，这水手昨夜还被安排进行了守夜。
“这样看来，昨天你们真的冤枉了好人，这个水手说不定才是真正的凶手。”
“昨天他单独守了几个小时的夜，我猜那就是他动手的时间。”
“他见大家昨天都在怀疑艾萨克，不惜昧着良心说艾萨克撒谎，其实不过是顺着大家的话跟风而已，这人还真是心机深沉啊！”
面对大家七嘴八舌的指控，这个名叫泰提斯的水手愤怒之极:“恩佐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邻居，这辈子我和他争吵打架的次数不计其数，我又怎么会这样残害他！昨天的教训难道还不够你们学会什么吗？这个可怕的恶魔明显把每一步都算计好了！再说了，昨晚我是第一个守夜的人，我后面还有两个人呢！要是我真是凶手，为什么他们醒来后没有发现我的朋友已经死了？”
船长问:“那么你是说，昨晚最后一个守夜的水手嫌疑最大咯？”
最后一个守夜的水手迪奥“噌”地一声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没错，我是后半夜醒来一直熬到天亮的。可是我一直靠在自己的位置上，压根没有移动过。船舱里只在我身旁有一根蜡烛，死者又是侧身朝里躺着，说不定那时候已经死了，我当时也不可能一个个去检查他们还有没有呼吸吧？那也……太诡异了。”
船长又问另一个水手:“卡提诺，你说。”
杰森认出了这个叫卡提诺的水手，在第一天登船的时候就是他接过了杰森的马缰绳，杰森当时还给了他小费。
卡提诺在众人面前显得十分紧张，只见他怯生生地站起来，弯着脊背，缩着脖子，舌头有些不伶俐:“我，我和他一样，也没有，没有检查过别人。当时我很害，害，害怕，一直睁着眼睛没敢动弹，不过的确没有发现异常。”
杰森低声问伦佐:“他一直是这样吗？”
伦佐答道:“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说话。”
杰森回想了一下，当初自己赏他小费的时候，这个卡提诺也只是憨厚地笑笑就牵着马走开了。
老船长听完三人的话后，懊恼地揉起了脑袋:“早知道就安排两个人一组守夜了，这下我也没主意了。其他人怎么说？”
杰森第一个站起来，在伦佐的翻译下对众人说:“要我看，这个泰提斯的嫌疑反而不大。凶手明显就是在找与他人有过矛盾的对象下手，昨天那个商人就被你们众口一词地排斥，今天泰提斯又是这样。我倒是觉得，老船长你对这些水手都了解的话，可以说说他与死者究竟是不是儿时的玩伴。如果是，我认为他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这我可以证实，这些孩子有好几个都住在码头附近，是我看着长大的，包括泰提斯和恩佐。”船长指着死者的尸体说。
“我觉得是时候换个思路了。”圣殿骑士吉格斯今天一直保持着沉默，此时突然的发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问你们，在与海盗的战斗中，除了我勇往直前之外，还有什么人技艺高超，杀死敌人无数？”
众人立刻齐齐将目光投向杰森三人的方向。由于吉格斯说的是意大利语，杰森没听明白，旁边的伦佐也愣了半天才简单地告诉杰森:“他在怀疑你。”
“这艘船上，水手和商人都是为了各自的生计奔波，而我也是因为经营骑士团的海外业务才往返于威尼斯和君士坦丁堡。只有他们三个，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旅行的目的是什么。”吉格斯继续说道，他的话让大家都眼睛一亮，似乎头脑中的一道天窗被打开了。
“回想一下死者的模样吧，朋友们！”圣殿骑士见到众人目光中的鼓励，开始越发地雄辩起来，“嘴角带着微笑，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心脏被剜出的痛苦，这让你们想起了什么？有没有人听你们的妈妈讲过长指甲老巫婆的床前故事？”
众人纷纷一阵哆嗦，即便不知道这个故事的人，听到“长指甲老巫婆”这个名字也觉得不寒而栗。
“而我们船上唯一的女人就坐在这里！看看她腰间那两柄锋利的弯刀，回想一下那天她屠戮海盗时的凌厉手法吧！当初和我在一艘船上的人们，还记得这个女人是怎么勾引海盗看守的么？那个异教徒当时丢了魂似地，想要一亲她的芳泽！”
“当初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说这个吟游诗人是主人，蒙古人和女巫都是他的仆从。可现在不用我说你们都能看出来，这蒙古人才是真正领头的。他们三人浑身都被谎言包围着，还怎么让我相信他们！”
“你说的没错！”人们像发现新世界一般惊叫起来，齐声附和着。
“而且我要告诉你们最重要的一点，那天在威尼斯，第一次发生这样残忍的挖心事件时，他们三人都在现场！这个吟游诗人事后还消失了一段时间！你们觉得这一切会是巧合么？”
“绝对不是！”众人喊道，敌视的目光齐齐望着杰森三人。
“他到底说的什么？”杰森察觉到了不妙，急忙询问伦佐。谁知伦佐也支支吾吾没有说话，甚至还朝后退开了两步。
“不用问他，我翻译给你听。”吉格斯冷笑着，将他刚才的发言用法语重新说了一遍。
听吉格斯说完后，弗雷泽义愤填膺破口大骂，米娅紧抿双唇怒视众人，只有杰森皱着眉头沉思着，对吉格斯的指责没有丝毫反应。
“伦佐，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就替我翻译。请你相信，我们绝对不是凶手。”弗雷泽对渔民说道，“第一，这艘船上唯一的女人，她的名字叫米娅·斯卡彭诺瓦，神圣罗马帝国巴尔伯爵领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比你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份都要高贵。第二，我们初到威尼斯时，是这位圣殿骑士邀请我们去的那家酒馆，否则根本就不会碰上那桩可怕的凶杀案。第三，我离开了一段时间，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幼年时的朋友，就是当时那家酒馆里的琴师，因为这个我才不辞而别追了上去。”
伦佐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替弗雷泽翻译了。弗雷泽又神情激昂地继续说道:“我承认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我两个同伴可不是。米娅的贵族身份暂且不提，这位你们口中的蒙古人曾经将我的故乡夏比镇从一百个强盗的袭扰中拯救下来，之后又在上洛林和卢森堡的战争中赢得了拉格纳破盾者的荣耀头衔！就因为你们这些庸人对他的长相产生的天生歧视，他才自称是我的跟班以避免麻烦。我们可不是什么鬼鬼祟祟的掏心杀手，更不是某些沽名钓誉的骑士可以比拟的！”
众人被弗雷泽咏唱史诗一般的激昂话语给震住了，他们不再用仇视的目光瞪着三人。但是这突然获得的破案线索就此中断又使得他们懊恼不已，此起彼伏的争吵声在船舱中响起。
“那究竟这个该死的恶魔是谁？有种的就给我站出来，我要跟你一对一的决斗！”
“利奥，你昨天那么坚决地指证艾萨克，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给大家解释清楚！”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再说把艾萨克丢进海里的又不是我……”
“看看你们这些威尼斯人，一个个都是怎样的败类！还有你这个船长，招收船员的时候就不能把眼睛放亮点吗？”
“你给我闭嘴，该死的热那亚渣渣！没人逼你上我们的船，你现在跳进海里游回那个岛去还来得及！”
吉格斯也怒气冲冲地对弗雷泽嚷道:“你说谁沽名钓誉？要是在别的地方，就冲你这句话，我都会向你发起生死决斗！”
米娅立刻对圣殿骑士反唇相讥:“你觉得你这么一个整天跟货物和账本打交道的家伙，能在我的刀下活过多久？别以为我没有看见，那天要不是船长在后面帮你，你和那海盗头子的命运就会彻底反转过来！说你沽名钓誉一点也不夸张！”
吉格斯面露狰狞，将手放在腰间剑柄上，咬牙说道:“小丫头，即便你的刀如你的嘴一样锋利，我也要维护圣殿骑士团的名誉。”
弗雷泽立即挡在米娅面前:“骑士，怎么？难道在这种时刻你还想着屠戮无辜的人命？还是因为你已经厌倦了每天晚上偷偷摸摸地掏心，想改成在白天明目张胆地杀人？这么一想，当时在那家酒馆，你中途可是离开过一阵儿的，等你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那具死尸。你的嫌疑可比我们三人都要大！”
“你敢这样质疑一个高贵的圣殿骑士？”吉格斯差一点跳了起来，“你们三个无耻的小贼，枉我把你们当成客人款待！”
米娅转身见杰森一言不发，着急地推了他一把:“杰森，动不动手，你说句话啊！”
“都给我安静！”杰森从沉思中惊醒，突然瞪着眼睛从背后拔出“流浪者”，全力劈砍在船舱的楼梯上。
只听“咔啦”一声脆响，那一片木板齐齐断成两截，纷飞的木屑四下飞溅，将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吓了一跳，喧闹的船舱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谢谢。”杰森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继续说道:“先生们，我昨天说过，凶手肯定是来自威尼斯，大家也都认同我的观点，那么今天我就把这个圈子继续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