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分手
“厌，我们分手吧。”
深深靠着床架，坐在地上，像一只破碎的布娃娃。
方才不过坐在电脑前，将座椅转了九十度听她讲话的周厌此刻站了起来，他走到深深跟前跪下，双手握住她的肩。
“深深，你在说什么？我不同意。”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可是分手只需要一个人决定，我不需要你的同意。”深深收起涣散的目光，安静地看着他，“厌，其实你心里知道的，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
他跌坐在她面前，双手捂住脸，再放开的时候，本就因熬夜充满血丝的双眼更红了。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深深，你知道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可是你现在不需要我了。”
“我需要。”
“你没空需要。”
“我知道这一年，你很辛苦，一直是你往这边飞，你来了，我也没什么时间陪你……可这是我进组的第一年，或许明年会好些呢？”
“或许永远不会好，难道你不清楚吗？你这个老板，他就是个疯子，而你很享受跟着这个疯子一起疯。”
“或许我愿意为了你回国，曾经我为了你可以放弃回德国，现在我也可以为你放弃这边的一切……”
“自欺欺人。那时候的德国对你来说一切都不明朗，现在的美国对你来说亮得像天堂。承认吧，周厌，你不需要我做你的灯了，你的前途离开我只会更坦荡。”
周厌哭了：“可是我不能想象没有你……”
“可是过去一年，你的生活基本没有我。每次我来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公寓等你，等你披星戴月地回来，匆匆吃点东西，还没聊上两句，你又要工作了，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第二天我睁开眼，你又不在了。”
“深深，对不起……”
深深噙着泪笑了：“厌，你知道吗？对你的学校，对这座城市，对隔壁的波士顿，我比你要了解。你知道这半年我去了多少次mfa吗？你知道我每周都会去brattlebookshop吗？你知道我最喜欢在downtown的哪家店吃brunch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甚至不忍心责备你，因为你是在是太忙太累了。偶尔迷迷糊糊地时候，我感觉你在亲我抱我，可就这么一点点甜真的没有办法支撑我继续留在这里。在法国，我有同学有朋友，在国内，我有家人有姐妹，在这里我只有你，却约等于什么都没有。”
“我们真的不能回国重新开始吗？”
“不要再骗自己了，你想留在这里，非常想，甚至我也希望你留下。这是属于你的舞台，你在这里闪闪发光，跟我回去，你的心不在那里，有什么用？我不会喜欢一个为了我放弃自己理想的周厌，你也不会爱一个委曲求全不快乐的夏深深。接受事实吧，周厌。分手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
“你很快就会习惯了，你现在的生活离开我就像鱼离开自行车……”
“那为什么我现在心这么痛……”
看他一直掉眼泪，深深也忍不住啜泣了：“因为我们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你舍不得的是和我一起看过的风景，吃过的美食，吹过的风……我们在塞纳河畔接吻，你在夕阳下的土耳其台阶跟我求过婚，我明明吃不下但每次都点三球gelato,因为我知道你总会帮我吃掉……这些我永远不会忘记，我还是很爱很爱你，你也很爱很爱我……我们或许是彼此对的人，但现在一定是错误的时间……”
深深抽了一打纸巾给周厌，又往自己脸上抹了个遍。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他。
“其他的东西就算了，但这个我必须还给你。”
周厌打开，里面是这些年他送给深深所有的戒指，一共5枚，整整齐齐。当他看到正中央那枚情侣戒指时，他才发现，他竟然都不知道深深是什么时候摘下了这枚戒指……他记不清上一次和深深十指相扣摩挲这枚戒指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或许他确实应该放手了。
“还有这个……”深深想取下自己的项链，却因为心急，怎么也摘不下来。
这是出国的第一年，两个人在扎金索斯过纪念日时，周厌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一枚可以打开的桃心吊坠，里面是一只兔子的剪影。兔子身上刻着ss，桃心里刻着y。周厌说这是他自己设计的，表示厌的心里只有深深。深深非常喜欢，当时就欢欢喜喜地戴上，除了日常清理，从未取下。当她有了分手的念头后，她取下了和他的情侣戒指，她想如果三天内他发现了，并且哄她，她就再给他一次机会，说服自己留下来。可是三个礼拜过去了，她的厌完全没有发现……
现在，不管再喜欢，也是时候摘下这条项链，跟他说再见了。
“你快帮帮我，我解不开……”
周厌摩挲着卡扣，他明白，这一解开，深深就真的走了……
他松开手，项链滑落，稳稳地回到深深的脖子上。
他用力抱住她：“可以留下它，做个纪念吗？”
深深不说话。
“以后，我还有机会抱你吗？”
深深还是不说话。
“深深，我不会奢望，也没有资格要你等我。但是我曾经说过的话依然算话，我的心里再也不会住进别人了。任何时候，只要你想，都可以回到我身边。你知道的，对吗？”
“人永远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人生这么短，我为什么要爱同一个人两次？”
“可我会一直爱着你。”
深深看着他的眼睛，她看到了过去无数次在他眼里读到的温柔与坚定，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丝害怕一闪而过。
“那是你的事，或许我八十岁的时候会再次接受你。”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