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梦想

夏深深和周厌没有再说话，直到经典的cityofstars响起，她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他，眉头紧蹙，神情严肃。她有些诧异，这确实不是一部轻松愉快的甜蜜爱情片，但剧情才刚刚过半，不至于如此愁容惨淡吧……

周厌的低气压持续到了电影结束，夏深深敏锐地捕捉到了，但电影刚散场，她也没有这么快抽离自己的情绪。只是多少有些后悔：果然应该听庄庄和若瑶的，明明每次看完她都会心梗一小会儿，为什么还要固执地选这部电影呢？！

俩人安安静静地走出电影院，夜晚微凉的空气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荡进夏深深心里，她那晦幽幽的精神为之一振。

“今晚的月亮好圆好亮啊。”夏深深一手拉住车门，还想多看会儿。

周厌顺声抬起头，“嗯，很美。”

“要不我们走回去吧？”

“大概需要40分钟，你可以吗？”

“没问题，我挺喜欢走路的。”

“好，那我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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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大马路，周厌很自然地让夏深深靠向里面。周围很安静，好一会儿才有一辆车乘着光带驶过。路灯把俩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夏深深伸出手，淡淡的光照出她手心薄薄的水气，亮晶晶的，合着远处烟火人家的点点灯光，她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其实我每次看完这部电影都会有一点emo.”夏深深主动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呢？因为男女主角最后没有在一起？”

“不是，”夏深深摇摇头，“在错误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确实很可惜，但这样的遗憾已经被无数次描绘了。如果这部电影只是单单在讲爱情，就太浅了。”

“还在讲……”周厌顿了顿，“梦想？”

“嗯！这就是让我抑郁的点……每次我看完都要感慨自己好可怜，是个没有梦想的可怜虫……”

“从来就没有吗？”

“小时候当然会有‘要当科学家’那种每个小朋友都有的梦想，但是长大了好像就没有梦想了。没有特别想做的事，喜欢的事也没有天赋能做得很好。”夏深深长叹一口气，“哎，所以我真的很羡慕男女主角，他们一开始就很坚定，知道自己想要成为怎样的人，虽然也会遇到老套的困境，但这种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感觉，一定很棒吧？”

“不一定。相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做不到的感觉，很痛苦。”

“有道理。电影毕竟是电影，实现梦想只是编剧一句话的事情，可是现实世界要残酷得多。这样看来，像我这样做个没有梦想的傻子也不错？”

“那如果你可以选呢？”

“在有梦想但或许无法实现和没梦想的傻子中选吗？”

“嗯，你选哪一个？”周厌停下了脚步。

夏深深双手抱胸，右手指尖轻触手臂，沉默又在俩人身边弥漫开来……

“我很怯弱，或许我对真正的梦想就是叶公好龙，只是听你描述不能实现的感觉就觉得很可怕。我还是做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吧。”夏深深努努嘴，“不过，我是真的很敬佩拥有梦想并且执着追求的人。如果我身边有这样的人，我一定会很尊敬ta,并且给予ta很多很多的爱和鼓励！”

“真的吗？”周厌苦涩地笑了。

夏深深认真地点点头。

“我想我曾经有过。”

电影中场时，夏深深在周厌脸上捕捉到的那片阴霾，此刻又出现了。

“曾经……？”她声音很轻，仿佛在秋日静悄悄的树林不小心踩上了早已变干变脆的落叶。

“你们都叫我博士、海龟博士、博士甜品师，但其实，我并不是。我没有毕业，我只是短暂地扮演了在读博士这个角色，直到去年我选择休学回国。”

夏深深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湖面很快恢复了平静。

原来如此。

一直以来她小小的困惑得到了解答：为什么周厌从不提起自己的专业，为什么一直回避在德国的生活，为什么别人“博士博士”的叫他时，他从来不应。为什么一个在德国读化学博士的人，要回国在云城这样一个小地方开甜品店……

想到最后一个问题，夏深深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

“那个时候……你一定很辛苦吧。”

看着夏深深微微发红的眼眶，周厌的心好像被一根绳子束紧了。

“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在德国的三年将是你人生五年中最难忘的七年’，是这样吗？”夏深深打趣道。

看到她的笑颜，周厌顿觉轻松不少。

“其实不能说是德国的问题，德国很好，我的导师也很好。真正不好的是我自己。”

“我是没读过博士啦，不对，我连研究生都没有读。”夏深深吐吐舌头，“但是我有一个博士朋友，在认识那个姐姐之前，我一直觉得博士都是非常非常聪明的人，是那种天才型选手。”

“当然不是。”周厌笑了。

“那个姐姐也是这样说的！她说，当然有很多特别厉害的家伙，那种咵咵发文章，迅速毕业的人。但那种毕竟是少数。她说大部分人都是和她一样，勤勤恳恳做实验，一次次失败，一次次从头再来。”

“可是真遇上了，还是很难熬……做实验不像做甜品，按照菜谱准确地准备好所有材料，算好时间一步一步来，只要够精确，最终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无论是外形还是味道。可是实验不是，你自以为是的预测，最后却发现所有的路都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