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有一个还算暖和的蓑衣能盖在身上的萧佚连打了几个喷嚏,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多余声音的萧佚揉了揉鼻子,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被念叨的错觉。
奇怪?是谁会这么频繁的惦记着自己?难道是回城一日都不到的奉孝?
还不知道奉孝现在有没有回到家里,平儿和奕儿也不知道被于吉照顾得如何了,有没有按时吃饭学习,身体是否健康。
萧佚拉高了蓑衣整个人都缩了进去,在蓑衣的帮助下挡住了不少风的萧佚呼出口热气,露在外面的双眼打量着聚集地内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取暖的其他人。
今日默默做了不少事情的萧佚还没有解除他的嫌疑,没有人愿意去搭理一个很有可能欺骗他们的人,就连监视的那人都躲进了不远的小团体内取暖,昏昏欲睡的双眼时不时就要瞥一眼被隔离在外的萧佚。
还不知道要几日才能重新获得信任,萧佚在内心这么想着的时候目光看向了山阳郡的方向,他不知道郭嘉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留下来。按理来说这群流民来山阳的原因已经调查清楚了,就算身份暴露他们顺势离开就是,何必还要再留一个人作为内应?
难道……
还有什么他没发现的?
萧佚选择相信郭嘉的判断,他在隐藏一段时间,势要把流民中他们还没找到的秘密挖掘出来。
闭上眼睛昏昏欲睡的萧佚想好了第二日要如何去尽最大的可能性,得到流民与那个特殊的巫祝的信任。然而他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第二日整个流民群就被连夜出城的兵士包围起来。
听见动静时就已经醒过来的萧佚看见了去而复返的郭嘉,他还没来得及给出什么提示,就看见郭嘉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清长!城中有要紧的事情发生,你快跟我回去一趟!!”
“啊?”完全没跟上郭嘉的萧佚发出了迷茫且疑惑的声音。
“流民与城里的事情相比都是小事!真的是非常重要、紧急异常的状况!”郭嘉拉着萧佚的手,在兵士的护卫下从流民中走了出来,他无视掉周围流民愤怒的目光,“我们抓紧时间回去,城中的百姓获救的希望就越大。”
流民也没想到昨日刚刚洗清嫌疑的萧佚居然也是世家中人,更没想到在山阳郡的刺史能让两个人结伴而来,就为了打探一群流离失所的贫苦百姓。
巫祝这才反应过来,昨日自己解签没有解释错意思,这个‘你们’确实指的是郭嘉与萧佚。被眼前一幕刺激得双眼发红的巫祝喊出了两人的名字,“铁柱!如花!你们——!!”
噗嗤。
有听见这两个名字的兵士没憋住笑容,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的同时眼睛下意识看向僵硬在原地的两个人。
明明之前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现在在一众人面前被叫出来假名莫名羞耻的郭嘉:……
已经羞恼得快把自己整个人埋进地里的萧佚:。
萧佚掐住郭嘉小臂上的软肉,发泄着自己情绪的时候小声喊着郭嘉,“还不走?还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吗,郭铁柱!?”
郭铁柱尴尬地咳嗽几声,他再度将焦急的神色挂回脸上,“是哦,我们快走!城里百姓还在等着清长你出主意。”
随手牵了匹马的萧佚带着郭嘉快马往城里赶,被留下来的兵士见二人的身影消失后爆发出了一阵响烈的笑声,被两位先生的假名逗笑的兵士没有忘记他们本身前来的初衷。
他们驱赶着这群流民往别处去,不允许他们再靠近山阳郡半步。
“为什么?我们也只是想在山阳郡住下,就是在城外都行啊。”流民不愿放弃即将到来的安稳生活,可在泛着冷光的兵器威胁下不得不往外面走去,他们满眼祈求地看着兵士希望他们能网开一面。
但兵士把他们这些流民当作了带来灾厄的不详,流民来之前山阳郡里的生活多么和谐,他们一来又是蝗虫又是疫病,把一切都怪在了流民身上的兵士态度自然没多好。
……
回到城里的萧佚没想到郭嘉口中的城中百姓需要自己是这么严重的事情,他看着用草席垫着躺在外面的病人,每个人面色苍白嘴唇干裂,闭着双眼睛看上去没多少精力。
萧佚能看见生机从这些病人身体里飞快流逝,一日不到甚至有些人要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他不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再一抬头,浓重的疫气漂浮在空中,包裹着整个山阳郡。属于疫病的气息随着时间愈发浓重,夺走城中百姓的生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有疫病?明明离开前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疫病的源头有找到吗?大夫呢?大夫没有给他们好好治疗?”萧佚侧头去问旁边比自己早了一日回来的郭嘉,“快把他们分开,别让病气度给健康的人。”
郭嘉根据萧佚的问题一一回答道,“疫病源头还不知道,现在城中人手不足,一部分去调查城外农田的蝗虫情况,一部分染了疫病在休养,剩下能用的人手都在帮助大夫治疗疫病。”
就算曹操在他们几人的建议下收回了不少在外调查蝗虫的人手,城中能帮忙的同僚仍旧每日都在减少,他们全部都染上疫病,在第二日便发作出来不得不请假休息。
就是荀攸和戏志才都病倒了,现在还在自己的府中按照大夫开的药方喝药治病。
“大夫忙不过来,一些在照顾生病的百姓和官员,剩下一些正在紧急翻阅古籍寻找能治疗疫病的办法。”郭嘉忧心忡忡的同时整个人都很劳累,荀攸一倒下,荀彧和他就接替了对方的工作,虽然是两个人分摊公务但再加上同僚的事情、城中当日的琐碎小事,他们处理起来十分疲倦。
从未有过如此高强度工作的郭嘉都快把几案当作自己的床榻了,可就是他如今认真,疫病一事仍然得不到有效的控制。
郭嘉这么火急火燎地把萧佚喊回来,一是为了分摊公务,二是想看看萧佚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疫病。
“清长说得分开,可有详细解释?”郭嘉站在原地打算听一听萧佚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办法。
“当然是把患病的和未患病的隔离开来。”脱口而出的萧佚突然感觉脑袋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疼痛,他扶着自己的脑袋等待这阵疼痛过去。
瞧见萧佚这幅模样的郭嘉上前扶住了人,他关心着突然头疼的萧佚,“没事吧,清长?你怎么突然头疼?”
萧佚摇了摇头向郭嘉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他又问道自己刚才讲到了哪里,因为萧佚想不起来头疼前自己说了什么。
“你说把患病的和未患病的隔离开,再之后呢?”
他刚才是这么说的吗?为什么他完全没有一点头绪,也想不起来自己在这之后想要说的内容了。
困惑的萧佚想了半天都接不上刚才的想法,他再一次摇头面容苦涩地回道,“我忘记了,先这样吧,若是我想起来再和奉孝说。”
虽然只有一半,但听起来似乎对现在的疫病有所帮助,郭嘉还是将这个想法告诉了负责的疫医,让他们自己酌情考虑是否要将病人和健康的人分隔开。
做完这些郭嘉带着萧佚先去了一趟戏志才的府上,在进去前他们从门房那里拿到了防范用的东西——一个透气的面纱,遮住口鼻以后萧佚与郭嘉才往里屋走去。
屋内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艾草焚烧后的味道,这股味道在通风的房间内经久不散,让萧佚不得不的疑惑究竟是焚烧了多少艾草后才会有这么重的香味。
病重的戏志才躺在床榻上,垂下的帘幔遮去了床榻内的情况,萧佚也看不见戏志才如今的脸色和病况,他侧过头用很小的声音去问郭嘉,“志才这是病了多久?”
被疫病困扰得无法入睡的戏志才听见了声音,浑身上下都难受至极的青年发出了动静,他在这里除了每日的大夫外就只见过几个好友,以为是荀彧或者郭嘉来了的戏志才喃喃,“是文若?还是奉孝?”
“是我,志才。”萧佚听见了戏志才的声音后转过头,他道了声失礼将帘幔挑起一些露出床榻内的病人,萧佚被戏志才的病容震惊到了,“怎么病得如此严重?”
只见戏志才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双眼睛已经迷离失焦,眼眶深深地凹陷进去,嘴唇也泛着不详的青紫色,俨然戏志才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要再晚上一日都可以直接往棺材里一放,入土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