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说出来的愿望
第77章说出来的愿望
第七十七章
林炽已经料到了肖战会开口求他，只是他没料到肖战问他求这样一份东西。
“林医生。”肖战从椅子上起身，对着林炽深深鞠了一躬，“我想请您帮我开一份可以证明我健康的体检报告。”
“体检报告？”林炽眼底的怔然又添了几分，“为什么？”
“因为只有我健健康康的，他才不用担心我。”肖战苦涩一笑，用力压下鼻腔内的涩意。
他想，林炽一定会觉得他很可笑吧，明明已经病入膏肓，却还要妄图用一份虚假的报告来证明自己健康。
可他没有办法，他的王先生那么聪明，又那么爱他，自己的一点变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体检报告就是那颗可以打消王先生疑虑的定心丸，即便这颗定心丸可能只是暂时的。
肖战直起身，眸光坚定：“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了却心头很多遗憾了，等我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我会找个借口和他分开一段时间，然后踏踏实实地入院治疗。”
林炽诧异，“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吗？有些事情一个人扛真的会很辛苦。”
肖战故作轻松地笑着：“是，我打算瞒着他，如果有幸康复了，那么往后余生，我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
“可如果我不幸被死神选中了，不小心英年早逝，那他也有继续寻找幸福的权利，而非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浪费生命。”
其实四年前他就已经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只是那时的他是幸运的，而如今，他还能那么幸运吗？
林炽沉默着，内心无比挣扎，他从业八年，从来未做过任何违背原则的事情，体检报告造假于他来说，无异于原则性的问题。
见林炽默默无言，肖战深深地看着他：“林医生，我知道这让您很为难，可如果您不出这份报告，我就只能放弃治疗了。”
用放弃治疗来威胁林炽的，此生还是第一人。
林炽说不出心里是怎样一种感受，明明该斥责肖战胡闹，可看到那张苍白的脸时又将斥责的话堪堪收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肖战在某个时刻和那个人真的很像。
他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肖战，你的做法我理解，但是我并不赞同，这些事情不该你一个人来扛。”
肖战眼中泪光粼粼，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问：“林医生，我能冒昧地问一句，您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林炽闻言神情微动，他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画面里的身影站在黑板前，身形笔直，正在用粉笔书写着什么。
一排排整齐的汉字，在青年笔下笔走龙蛇、翩若惊鸿。
是唐朝诗人白居易的《长恨歌》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那是林炽见过的最好看的板书。
他轻声说：“爱过，他叫林舒然，是我高中时的语文老师，比我大六岁。我们在同一所孤儿院里长大，只是他一直把我当做亲弟弟，他把我当弟弟，我就只能默默藏下这份感情把他当做哥哥。”
林炽的眼神映着头顶的光晕，柔软如水，“可如果要问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胜过我的生命，那这个人只有他，为了他，我甚至愿意去死。”
林炽诧异自己的坦诚，短短两次面对面的谈话，他竟然愿意分享自己的秘密，分享自己的性向。
肖战同样也很讶异，“林医生，那如果你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你会怎么做？”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林炽的眼睛，“自私地占有他？然后再让他痛苦地看着你离开这个世界？还是希望他能慢慢遗忘你，而后拥有更好的未来，安稳地度过余生。”
林炽再次陷入沉默，面前的水杯徐徐冒着热气，他摘掉眼镜，擦了擦上面的白雾。
好半天，他才开口。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的未来如何我没有办法替他做选择，同样，你也没有权利为你的另一半做选择，他的余生幸不幸福我不知道，可如果你瞒着他，他的余生一定是遗憾的。”
肖战垂下头，胸口传来的闷痛让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林炽的话好像滴落在他心头的岩浆，将他的心烫成了千疮百孔。
林炽看着他愈发苍白的面颊，知道自己的话太过直白，或许，他本就不是一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
“我何尝不知道，可我只想让他好好活下去，他才只有23岁。”肖战声音发颤，“他有深爱他的父母，有珍视他的朋友，有如日中天的事业，他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林炽的心中产生了微末的动摇。
“我回来是为了带给他快乐的，不是为了让他难过的，我不想看到他担忧的眼神，也不想看到他为我掉一滴眼泪，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回来还有什么意义，我还不如四年前就死在手术台上！”
他像只不知疲倦的飞鸟，跨越无数山海终于重回爱人的怀抱，这样安定的生活，他不想打破，哪怕他只剩下最后的时间。
“我知道您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医生，您有您的原则，有您的底线，但您也有爱人，应该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您不帮我，我会连最后一点生的希望都失去。”
林炽深深地看着他，半晌艰难地点了点头。
*
日暮西沉，肖战扣紧风衣走出了工作的地方，司机老陈早已恭候在录音棚外，见人出来打开了车门。
公司忙的时候，王一博就会把老陈派给他，但大多时候都会亲自来接他下班。
今天应该也在忙吧。
上了车，肖战垂眸看着手中的体检报告，回想起走出医院时林炽对他说的那番话。
“肖战，这是我从业八年来第一次违背原则，也是最后一次。”
肖战在心中默默对林炽说了声谢谢。
或许在某些方面他实在算不上幸运，但庆幸的是拥有爱人，拥有朋友，即便是刚刚相识的医生也愿意违背原则帮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