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一篇忠犬暗卫受文 - 琴扶苏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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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萧吟做了一个梦。

每次梦回八年前时,他都是焦躁不安的,醒来往往又会发一次疯病,但这次似乎很不一样,他在梦里并没有熟悉的痛苦之味,四周的场景也像是有种奇妙的安逸。

他半昏本醒地靠在一个人怀里,脏乱的头发被那人握着手里悉心照料,梳子梳发时也是小心翼翼的,没有扯一下头皮,他很多时候甚至都没什么感觉,简直比他从前在侯府时伺候的丫鬟都细致。

那个人的声音像是很远,又像是很近,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病得要听不清声音了,还是说他已经要死了,那个人的声音才会忽近忽远,他伸出手去试探地触碰,断了筋脉的手这次竟然轻而易举地抬了起来,可他却没抓到那个人。

他又想开口说话,想问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又想说你太吵了,我现在脑袋里嗡嗡直响,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忽远忽近的嗓音依旧在耳边絮絮叨叨,听久了也习惯了,对方沉默的时候还会觉得很寂寞,像是沉入了无人的海底,又闷又冷,当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时,他就如同重新上岸的人,得以呼吸。

其实那个声音很温柔,也很好听,他这么想着。

他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唯有这个声音让他能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而他如今孑然一身,也唯有这个声音让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世上还能被人惦念。

“阿煊!”

地牢外突然传来这一声呼唤,他身后的人受惊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闻声跑了出去。

他的耳边又安静了,他又沉入了海底。

也许那个人是叫阿煊,他开心了一点,想着自己终于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等那人去而复返时,他久未开口的嗓子沙哑道:“阿煊,你叫阿煊吗?”

那人像是有点不高兴,都不抱着他了,语声听起来还很委屈:“我不叫阿煊,我叫江遥。”

他头很痛,皱着眉反应了一下,道:“哦,原来你叫阿遥。”

江遥又高兴了起来,结着茧子的手轻柔地蹭过他的头皮,低声道:“对啊,我叫阿遥,你千万不要记错了,也不许忘了我,以后我可是要来找你的。”

他不明白这是在说什么,什么叫以后会来找他,但他想了想,还是回道:“我不会记错的,也不会忘了你。”

后来的画面颠三倒四,光怪陆离,他记不清江遥说了什么,也记不清后来发生了什么,等江遥再次出现在梦里时,他看清了对方的脸,长睫毛扑扇扑扇,眼中有泪珠,看着他的神情却有些冷漠。

“你说话不算数,你把我记成了阿煊,还忘了我……我不会再去找你了……我要走了……”

他突然很慌乱,伸出手要抓住江遥,可如八年前一样,他什么都没抓到,于是他只能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不要走!我错了!我没有忘了你!你别走!”

可是江遥还是走了,永远地消失在了梦境的尽头,他茫然四顾,喘息两声后清醒过来,披衣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眼,想起之前有次天还没亮时看到江遥在外面拿着一根树枝练剑,被自己叫进来后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看江遥对着自己无比专注的眼神,忐忑地揣摩自己的心思,与自己说话时一惊一乍的模样,这样一个人让他能感受到这个人是属于他的,喜怒哀乐都跟随自己而走,他可以主宰这个人的一切,包括生命。

或许这个人还会让他意识到他可以交付出十足的信任,可以相信这个人永远不会背弃自己,永远会陪在自己身边。

这八年来他一直是孤独的,除了复仇,对其他的一切他都索然无味,看待世人也冷漠无情,就如同八年前世人看待他。

江遥的出现似乎这短短一两个月内就改变了他的一些想法,仿佛冰封的冻土也会在春风里融解。

在知道江遥就是当年那个救他的人后,这样的感觉更加强烈,可如今看到江遥突如其来的冷淡,他反而不知所措了。

他好像从没想过江遥有一天也会有失望的情绪,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江遥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付出,如今才反应过来江遥也是活生生的人,会难过,也会失望。

现在这个曾经短暂属于他的人要离开了。

他又将是孤独的一个人,冷漠地窥视着世间人事。

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不同意江遥离开,他确实认错了人,伤了江遥的心。

这种奇异的思绪扰乱了萧吟的生活,为了让自己恢复正常,他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到京城的漩涡中去,决定不再观望等待,立马秘密启程去阔别八年的京城开始最后的布局。

江遥经由萧吟同意回了暗阁,但他看得出来,墨风对他和对其他暗卫还是有许多差别,并不怎么派他出去执行任务,就连值守都能免则免。

暗阁规矩森严,大家不会对阁主和主人的命令提出异议,但江遥也很识趣地少与其他人接触,并下定决心还是要趁早离开此处,不然一定会给大家带来麻烦,他素来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也害怕成为别人的麻烦。

在暗阁待了半个月,江遥随着众人一道去了京城。

纵使他们行程秘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室与太尉的本事也不小,还是听说了萧吟回了京城的传言。

京中旧年的平昭侯府烧成了一片废墟,后来皇帝看萧吟搬去了润州,觉得这块地浪费在这有点碍眼,想着赏赐给其他臣子建府邸,没承想朝中却无人敢要,约摸是怕三百多个冤魂半夜来找自己,最后这块地依然还是荒废在这,地上焦土一片,断壁残垣,满目凄凉。

萧吟在夜间回去看过一眼,只略站了站就走了,第二天看着并无不妥,季逢青本来还害怕他又要发一次疯,见他神色如常,也松了口气。

朝中听到萧吟回来的风声,第一个想找他们的是渔阳侯,竟然还当真颇为在意这桩婚事,说要和萧吟当面谈谈。

萧吟如何看不明白,渔阳侯怕是得了皇帝的授意前来试探,这婚事答应了是被他们拿捏住,后患无穷,不答应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寻死路。

江遥也听说了这事,还看见江煊和萧吟交谈了一番,次日便见两人亲密无间,言谈举止间颇有几分暧昧,后知后觉意识到两人这是在演戏。

看来萧吟并不想娶渔阳侯的女儿,这是这拉江煊挡一挡,装出自己好男风的一面,让渔阳侯尽早打消念头。

被迫与江煊演戏的萧吟也很无奈,这事怎么做怎么别扭,江煊看起来配合得滴水不漏,事实上要多敷衍有多敷衍,还对他有淡淡的敌意。

他无语凝噎,想着从一开始到底是谁在坑谁,你还看我不顺眼?

这日早上他正好无意间见到在屋外守着的江遥,看见他和江煊坐在一起吃饭转过头眼中有几分落寞,他忽生一计,招手把江遥叫进来,道:“有件事需要你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江遥不明所以,低头道:“但请主人吩咐。”

“我不想娶渔阳侯的女儿,要让渔阳侯和圣上打消念头,目前最好的办法是我装作对女人不感兴趣,要多荒唐就有多荒唐,谅渔阳侯也不敢把自己女儿嫁给我这种人。”萧吟挑眉看他,“这样还能让圣上对我放心,一举两得。所以我现在缺一个跟我演戏的……小情人,你愿意吗?”

江遥人都傻了,睁大眼睛呆滞地看着萧吟,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什么,又听到“小情人”三个字,霎时脸涨得通红,脑子里一团乱麻,嗫嚅道:“可是主人不是和……和阿煊在……在演……”

后面的话他完全说不出口,“小情人”三个字实在是太羞耻了。

看他这副窘迫模样,萧吟又有了如从前一般想笑的感觉,虽然欺负人不对,但欺负江遥真的有种异样的快感。

江遥求助般地看向江煊,不知该说什么,江煊神色平静,不咸不淡道:“哥,你不是说帮侯爷做完京城里的事就走吗?既然侯爷主动提了,你就帮一把吧。”

听到江煊说起要离开的事,萧吟的好心情突然又没了,沉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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