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梦境之儿时chapter2扫把星

冷凌奚背著书包，拖着轻便行李箱步出机场大堂，按照冷子宇的指示，在入境关口的出口外，应该有人会举着“jin”的纸牌，可冷凌奚找了许久，举着牌子的人倒是不少，就是没写上自己的名字。经过长途飞行，冷凌奚早已精疲力竭，他坐在离出口不远的座位，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此时，一名隔着三个座位坐着的亚裔婆婆，慢吞吞地走近冷凌奚，她满脸皱纹，脸色不善，用英文问话一通，冷凌奚的英文水平有限，摇头表示听不懂，那婆婆略嫌麻烦，用华语问道：“你是冷凌奚吗？”

冷凌奚点头道：“我是，婆婆就是我的房东吧？”

婆婆良久无语，仔细打量冷凌奚，狐疑问道：“你是男的吧？”

这句问得冷凌奚有些发窘，却还是老实回答：“对，我是.我是男生。”

婆婆似乎有些气愤，说了一连串英文，似是抱怨什么，接着愤然道：“不知道是你家长哪里出了问题，我在申请条件里写明必须是女生，你是男生，我不能收你。”

冷凌奚虽然年少老成，见识却和寻常十二岁少年无异，还道是玫国人种混杂，什么千奇百怪的文化都有，不以为异，点头道：“没关系，我直接去学校再找一间寄宿家庭，劳烦婆婆能否载我一程？”

婆婆见冷凌奚年纪小小，身处异地失去容身之所，竟没有丝毫怨恨之意，反而冷静处理眼前突发情况，又见他五官清秀，举止文静，思考一阵，叹息道：“算了，你跟我走吧，以后在我家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冷凌奚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声“是”，拖着行李跟随婆婆离开机场。

婆婆开着老旧的笨甜时雨，载着冷凌奚前往离机场两小时车程的西切斯镇，她简单介绍自己姓洛，冷凌奚便称呼她为洛婆婆。

洛婆婆一路上叮嘱往后居住的各种事项，居然比学校校规还要繁多，冷凌奚一一记住，其中大部份规矩他倒是无所谓，但洛婆婆重复警告不得踏入屋子一步，这条规矩倒令他有些不快，心想：你心里瞧我低贱，我又何曾看得起妳？

洛婆婆继续滔滔不绝地述说规则，据她所言，她在申请寄宿家庭的服务时，曾附带只能在后院杂物小屋居住和必须是女生的苛刻条件，冷凌奚的监护人理应清楚，不知为何还是送来一个男生，冷凌奚自然猜到又是张筱柔搞的鬼，想必她急于赶走自己，乱选一通。

洛婆婆又表示收留学生是为了赚些生活费，但自从申请两年来，从未收到学生申请，家中财力日渐不济，实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才破例接受冷凌奚。作为交换，冷凌奚必须严格遵守规则。

冷凌奚自然允诺遵守，比起冷宅步步为营，一错成重罪的无形拘束，倒不如服从洛婆婆刻薄的明文规定，冷凌奚心想，起码洛婆婆不会像张筱柔一样，每时每刻等着自己做错事，此间心态不可同日而言。

车子驶进西切斯镇，冷凌奚第一印象就想起书中“世外桃源”的描述，此镇远离城市，天朗气清，举目四望，尽是树木草地，媚态万千的鲜花井井有条地沿着马路延伸，各式各样的矮小建筑至少相隔一里，令冷凌奚这位一直居住城市的少年啧啧称奇，更对日后在此处生活悠然神往。

洛婆婆驶进山路，路面颠簸起来，周围已看不见类似修车厂、餐厅之类的商业建筑，取而代之的是高大蔽天的大树及闻声逃窜的森林小兽，甚至还能看见野生的鹿群在林间食草，对甚少出外游玩的冷凌奚而言，此处宛如一座天然野生动物园。

行驶约半小时，他们到达山林深处，冷凌奚遥远看见一座典型玫国两层小屋。

洛婆婆带领冷凌奚穿过小屋旁的小路，来到小屋后院，此处杂草丛生，围栏破缺不一，唯有一座约三百平方呎的小屋子静静地座落于此，冷凌奚知道这就是今后的住所。

洛婆婆将小屋子的钥匙交给冷凌奚，说道：“规矩记清楚了，为了做这笔生意，我还特意请人修造厕所。如果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但绝对不可以敲门或是接近屋子，清楚吗？”

冷凌奚用力点头，洛婆婆给了他一部日产儿童电话（只能拨打或接收指定电话），冷冷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冷凌奚用钥匙打开门口的老式锁枷，一开门，一股霉臭之味扑鼻而来，冷凌奚忍不住咳嗽几声，又见屋子里满是灰尘，角落尽是蜘蛛网，猜想此间定是两年无人打理。

他稍微做了初步清洁，直至夜幕降临，他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这恐怕是他四年来第一次睡的那么香。

这一觉睡到天亮，朦朦胧胧中，耳听清晨悦耳鸟鸣，冷凌奚幽幽醒来，夜间遗留的冷风从小破屋的裂缝侵入屋内，冷凌奚感觉手脚冰冷，身体不禁发抖，互搓双手取暖，接着去厕所打开热水，过了数分钟，水流才渐渐升温。

随意梳洗后，冷凌奚开门好好视察一下后院环境。

冷凌奚遵守洛婆婆的无理规则，除了上学以外，不得踏出房门半步，所以他只是开着门，坐在门口观赏附近的小鸟小兽。

过了一会儿，洛屋响起开门声，洛婆婆端着一盘食物走来，冷凌奚肚子早就咕咕作响，笑着帮忙摆放食物，谁知洛婆婆临走前冷言警告一句“没事别开着门”，令他热切讨好的心冷却一大半。

冷凌奚心中暗叹洛婆婆果然不好相处，随手拿起盘中的面包啃吃，味道却很一般，但人在饥饿之下连树皮也是甘愿入口，因此他很快就把食物吃光。

吃完早餐后，冷凌奚恢复一些力气，继续清洁小屋，昨日只是匆匆收拾床铺和蜘蛛网，地上一些昆虫尸骸和灰尘尚未清理，而且还得想办法把木墙得裂缝给挡住，不然冬天气温再下降的话，非得活活冻死在屋内。

冷凌奚用了半日时间清理房间，期间洛婆婆送来午餐和晚餐，接着又是严加警告不可离屋，便出门工作。

奇怪的是，午餐和晚餐却是像模象样，午餐是肉酱意粉，晚餐是西式糕点，味道不能说惊为天人，但比起今早粗糙清淡的面包来说，已算是人间美味。

山林中百无聊赖，对于长年压抑情绪的冷凌奚来说，尽管被禁足，也觉得此处乃天堂良居，心中萌生在此长久居住的想法，也好避开与冷家见面次数。

数日后，冷凌奚第一日上学，他五点半起床刷牙洗脸，整理书包，玫国的学生基本上用的是教师发放的笔记及网上课本，不像左司需支付高昂课本费，更要背着近十公斤的书包艰苦上学，这不禁让冷凌奚想起在左司的日子，处处受到张筱柔的歧视虐待。他和堂弟冷翌晨就读同一间学校，但张筱柔不许冷凌奚和冷翌晨坐同一车子，叫他自行乘公交车上学。冷宅位于中山区山腰附近，山中无公交车站，山下最近的车站也需步行一小时，接着公交车四处绕一大圈才到达小学门口，前后需要近两小时时间。左司小学八点正上学，于是年仅八岁的冷凌奚必须每日六点前出门口，背着小沙包般的书包徒步下山；冷翌晨却舒舒服服地乘坐半小时轿车上学，还整日迟到。

张筱柔狡猾阴险，每当冷子宇吃早餐时问起冷凌奚，她都推说他赖床，冷子宇日理万机，也不起疑，用餐后急着赶回公司办事，四年之间，竟不知心爱的侄儿每日受到这等不公待遇。

想起往事，冷凌奚自是一番唏嘘，坐在“丫丫”作响的木凳，快速解决掉桌上的面包和水，出门等待校车。

冷凌奚行经洛家时，偷偷瞧了几眼，他始终是孩童，好奇心总是有的，老远看着神秘的屋子，猜测洛婆婆一人在屋里干什么，又见她没有出门相送，也不大失落，瘦小的身影站在家门口前的道路边，忍受清晨寒冷，等待校车的来临。

洛婆婆严格规定冷凌奚的出入时间，还做了一张时间表方便冷凌奚记住，第一条规定就是每日必须六点半乘坐校车上学，误点的话只能全日待在家里。

冷凌奚没有质问洛婆婆原因，他认为既然洛婆婆看不起自己，也不必费神向她争取甚么，就像张筱柔频频无事生非，欺负自己年幼不敢反抗，冷凌奚选择沉默不是因为胆小怕事，而是为了“骨气”二字，谁对他不好，他则将隐忍当作一种反抗，越是严苛，他越要活得好好给对方看。

等了数分钟，一架橙黄颜色的二十座校车到达洛家，冷凌奚上了校车，语气生硬地向司机说了一句“goodmorning”，校车司机是一名肥胖摩西哥男人，他点点头，嘀咕一句，似乎抱怨什么，就凭当日冷凌奚差劲的英文水平自然听不明白，后来过一段时日后，冷凌奚又听见司机重复这句话，原来他嫌洛家太远。

这倒是事实，洛家建于深山野林中，罕有人迹之余，离乡镇中心又远，但令冷凌奚更为在意的是，司机用“又”的字词形容这趟远程路线，可他明明记得洛婆婆说过从未接收其他学生，当然，年纪尚小的冷凌奚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很快就忘记，司机也习以为常，后来不再听到他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