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2
「处心积虑地想除去我,理由却如此啰哩八嗦。」白鬼边闪躲边忿忿回嘴,腹部的痛苦仍纠缠着他:「就算知道你的身份跟目的,这一切本君都不想理会,哼,就算你大费周章派日之精来取本君的性命,失败之后还不肯死心吗!」「对我来说,那时的失败,确实很伤恼筋呢,本座竟没察觉到,自己分身的那份心情,就鲁莽地下令了。我也已经受到教训,『亲自』下来见汝了,这汝也该明白……说要抹灭汝,不是开玩笑的。」
一阵灿烂光火,是由千璃的身后发出,出现一道斜阳将海的边际染成茜红。
「本君的夜!?」
「桃华岛的时之界,被我破了喔。接下来,黎明来迎前,汝在这逃不出去的牢笼中,一定会消失的。」
虚界之中,人儿全身赤祼被周遭不明的液体包覆,肉身在那里载浮载沉,细微的气泡断断续续从那吐出。
那人蜷曲的姿态,一动也不动,失去所有感受,拥有的只剩混沌。
「既来圣地,何不张眼看看呢?」回应这声音的,只是一阵沉默。
「你我不只这次相遇,你还看不见吗?那段遥远的从前,你也是在这里等待降生的,刚才那几次重生也是。」冥冥之间,那蜷曲的人身好像出现颤抖。
神秘声音的主人,不断在身体那里发出细喃,阵阵的细喃总算让那人在幽暗的地方张开眼。
这只是对声音作出回应的反射动作,如在子宫中的婴孩,对母亲的声音跟一些行为做出回应。
「你不是很想再活下去吗?跟我来……」
随着那个声音,身体被引导行进,不是漫无目的游动,却感觉走向更深处。
后来,她开始听见前面有独特的节拍,声波平稳地流动在这空间,这个身体没有麻木也没有恐惧,面露茫然。
那声音引自黄泉,放出的声乐让颠沛的亡魂都有归属感,黄泉的入口,是一个洞口。
「本神让你听了许久的亡间声乐,现在的你,洗去了尘世一切,灵魂摆脱了所有枷锁……只要进去,不论你曾做过什么,本神一视同仁。不过,若你执意回去现世,恐怕得面对,超越常人能承担的真相在等着。」
阴间之主在引领亡魂入自己的领土前,并不会像此次让灵魂有选择的机会。
大部分的亡魂,在引至洞前时,个人意识几近丧失,只剩魂残有的「灵感」,所以都能顺利的被牵入黄泉。
如苍彦这类,是主动走入洞内的是极少数的个案。
也就是说,这个新生的亡灵,拥有在无意识下判断去留的权力,至于留给这位亡魂特权的理由……
「如何,你也对长久已来的使命厌烦了呢,天下人知道真相的话,他们终有一日一定会知道……届时,又是漫天的指责就会倒向你,更别说你的族人,全都会一个个因为你受到憎恨而死。」
这个亡灵听从冥间的召唤,正开始飘移,可是,忽然间,下方开始发光,一轮金条纹路止住了亡魂前移。
「不行过去吗?」
为何前行不了,这时连亡魂自己都产生疑问,灵的本能明明是想进入阴间的,但是……
「你开口的话,本神能帮你斩除连结,这样你就与现世再无瓜葛。」
连结?这是与现世的……连结?
是将「我」与什么连结呢?这般强烈的拉劲……
……我?
我为什么,为什么想死呢?
是为何而死,甚至曾经是为何而生的?
一但「我」的概念出现,亡魂就再度拥有个人意识,意识强烈的,会留在世间成为鬼怪。
女神再度召唤:「莫非你不想进去了吗?好不容易才到这儿,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别再努力思虑多余的事了。」
亡魂不知该如何回答,现在还是一团混沌,不想前进,却也不想退行。
金光笼住她全部,这个亡魂从想起「我」的意识开始,渐想起一个人,那人的脸孔挥之不去,让她内心纠葛许久,不过再怎样也无法知道答案。
「告诉我……」这是这灵首次回应阴间之主。
「请把『那个』还给我。」亡灵向女神诉求着,底下的金轮越来越耀眼。
「你必须清楚的告诉本神,你所求为何?」
「我的『名字』,请把属于我的名字都归于我……」答案就在那了。
亡魂执着的「名字」,不只是对人的称呼,更是封有灵魂在人间的一切所有的记忆,就像是刻上灵的痕迹,为了不让亡魂有太多眷恋,黄泉之乐也有夺去人名的能力;在世时改名,就有重新开始的意味也是这个源由。
「如果还给你,你就丧失踏进洞的资格了,你不后悔?」女神意有所指,语气仍是低喃。
「现在的我,无法安心陪伴在阴间女神身边……这道金光,一定是在阻拦我,看来,我还有什么事情没完成吧。一定得回去做才行。」
沐浴在激光下的灵,渐回复人形,修长的体态终能脚踏在平面。
「本神就是希望你能自己拾弃一切,才给你选择的……也罢,真想要,我可以还给你……这份债,你将来势必得还清了。」
无形的女神,幻化出一只虚渺的手,手上捧有青蓝色的结晶,结晶缓缓飞到人形额前,接受完毕后,人形张开了紧闭的双眸。
「开眼」也是灵恢复意识的一个象征,灵的五感如果没被夺走,也会在人间逗留。
「现在,离开。」黄泉之主下令了,亡灵马上飞离冥道上。
幽冥之主,受到这场刺激,独自想着事情。
竟敢在本神面前张眼,是想一窥本神的真面目吗?
一窥本神现在丑陋又腐坏的真身,使本神想起可恶的夫神……
从前是本神大意,才让那个人有机可乘逃离,现在,是我亲手放开,二度逃开阴间的你,让我心生嫉妒,我当时怎没能活下去?
我……好想活下去,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