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承认
乌云压城,惊雷阵阵。
大理寺内,三法司会审,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督察院御史坐于上座。
刑部尚书范锦为主审,他拿着呈上的血书:“白鹭,这血书上可有半句假话?”
俊书下跪:“句句属实。”
她又将自己这五年来的经历一一阐述,从被任命为锦衣卫看守袁复,到揭露靖安侯爷谋权篡位的目的真相都全盘而出。
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姜如倾看着俊书的背影,她还穿着一身丧服,清素如白菊,背脊挺得极直,声调极冷,但却听得让人心疼。
“……小女以项上人头担保,无半句虚言。”俊书抬眸道,碧潭的眸色中是对死亡的平静。
范尚书沉声道:“你本是靖安侯府的嫡长女,有享之无尽的荣华富贵,但这些话一旦证实,靖安侯府将按照律法灭亲族,族上女子皆会连坐受绞刑,你可知?”
靖安侯夫人在听到绞刑后,已经晕了过去,被侍卫驾到了后堂。
俊书看着她远去,点头说道:“我知道。”
“那你为何要说出来?”
俊书望向刑部尚书的上方,众人皆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去,那里悬挂着“天下为公”的四个漆底大字。
堂内阒静。
“为百姓,为苍生,为良知。”
九个字,字字锥心,闻者落泪。
姜如倾眼眶发热。
真是和裴文箫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啊,连说出来铿锵之词都一模一样,他们身上既有杀伐决断的豪情,也有为苍生百姓的柔情。
她想到了那个自己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曾见面的公公,他该是多么欣慰,上天有灵,他定能看到他教导的这两个孩子长成了他想要的模样,天下至德,莫大于忠。
英气豪迈,温润而泽。
在场的百姓皆被这九字打动,纷纷落泪,声讨着捉拿靖安侯爷。
“可笑至极!”一声轻喝压迫而来,众人皆噤了声。
从外堂走入一鹰扬虎视的男子,虽走路有些瘸拐,应是那次在骁骑营的摔伤还未好全,但通体的气势让人胆寒,是靖安侯爷。
因尚未定罪,他还是位高权重的侯爷,范尚书扬了扬手道:“赐座。”
“好个为良知,为百姓,为苍生,”靖安侯爷撩袍落坐,看着她,“白鹭,你作为齐国的细作有何资格说这样的话?”
一语皆惊,堂内喧嚣不停,骚动不断。
白俊书也被怔愣,她直视着自己的父亲,眸中有不解,愤怒,悲伤,绝望。
四目相对。
“肃静!”范尚书拍着镇尺,扫了全场,直到众人安静,“侯爷有何证据证实白鹭是齐国的细作?”
“白鹭已经来晋阳一月,却刻意隐瞒行踪,不回自己家,躲在齐国公主的府邸,说明她们交情匪浅,这很难不怀疑她已经叛变,而且她在这期间还为了探取我们魏国的情报,去过地牢重地。”
靖安侯爷拍了拍手:“将人带上来!”
姜如倾往后看去,很是眼熟,脑中一闪,竟是京兆府门口的侍役,她心底暗觉不好,怀疑靖安侯要将三色铜锁大做文章了。
她猜想得没错。
靖安侯爷说道:“此人在七月二十的时候看到白鹭进入京兆府,利用顾家大公子顾景对她的喜欢,去过地牢重地,研究三色铜锁。”
他看向俊书:“此乃军事机密,你一个女子为何要知道?无非就是想将此信息透露给齐国,你说你是不是其心可诛?!”
姜如倾今日才知坏人可以坏到什么地步,能将黑的描成白的,是非曲直,毁誉忠奸都被他一人说尽了。
而且,他这脏水泼得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女儿啊!
她看俊书向来挺拔的背脊已有些颓唐,她已经想象不到她的内心正在经历怎样的入骨的痛心。
“白鹭并非细作,她是为了拿白束的判词,”裴文箫拨开人群,朗声道,“那份判词被马副将落在地牢里了。”
靖安侯爷笑道:“哦?可当初裴大人拿出供词的时候可没有这份说辞啊,既然那份供词在京兆府的地牢内,裴大人当时跟顾宣大人说一声不就好了,擅闯地牢可是重罪。”
他的眸光中有挑衅和轻蔑。
他又看向上座:“范尚书,我朝律法,擅闯地牢可是要立刻羁押进刑部的啊,这两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雷声协以白亮的闪电落了下来,天变得越来越阴沉。
“这……”范尚书额间出汗,这本来是来审理靖安侯爷的事,反倒被审理了。
姜如倾捏了捏拳,如果当时和顾宣说,那份供词恐怕早就被毁了。
她走上前,作揖道,“各位大人,小女子在旁听了这么久,容我说几句。”
靖安侯爷眯着眼看向她:“这位是齐国人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大齐人,掺和什么魏国的事。
裴文箫牵过她的手,姜如倾反握住,示意他放心,她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笑道:“是,我是齐国的五公主,姜如倾。”
人群内正要起喧闹,她又说道:“不过我也是镇国公下过聘的夫人,嫁夫从夫,我自然也算是半个魏国人,所以侯爷别一口一个叛军叛徒来指摘我,我担待不起,不过小女子有一点不明白啊,还请侯爷指教。”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