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胜负
第29章胜负
若是已身在红尘，有如何能够忘机？
林轻尘这样想着，便坐了下来。此番进宫倒是没想到还会有这样一出，所以林轻尘也就没有将自己惯用的“独幽”带来，倒是可惜了。
她轻轻抚摸了下琴身，琴身雕龙纹凤，琴弦紧若游丝，倒也是把好琴。才这样想着，就听钟瑾萱说道：
“林家嫡女，此琴虽不如我那把‘绿绮’，但也算是把好琴，你难道还嫌弃吗？”
语气里满是嘲讽。
“琴音如何并不是单看琴质好坏的，更多的是要看弹琴之人的技艺以及当时人们的情感。公主殿下，您说是吗？”
既然已经欺负到了自己头上，林轻尘也就没必要一路退让，只是林轻尘一贯不是那种得理不让人的人，所以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温和，倒真是像是与人探讨琴艺一般。
钟瑾萱听此，似乎一下子没想到什么来反驳，于是只是轻哼了一声。
林轻尘也不在看钟瑾萱，深吸了一口气，玉指开始在古琴上波动，动作十分流畅。
垂丝海棠柔蔓迎风，垂英凫凫，如秀发遮面的淑女，脉脉深情，风姿怜人。
那海棠艳如彤云，这美人就也如那千万朵垂丝海棠的中的一朵，只是却是那最具风华的一朵，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飘荡在其间的琴声。
林轻尘修长而优雅地双手轻轻抚过琴弦，便抚起了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
那是一曲《碧涧流泉》。
她双手不断变换指法拢，捻，挑，划，拨，搓，琴声先是沉实，而后交替回旋，宛如在那千姿百态的奇峰异石之间，爆发出一股股清澈的泉水，涓涓细流，时急时缓；琴声发展，跌宕起伏，曲折盘旋；再是虚实相映，像激流冲击着岩石，使人们仿佛置身于山水之间，情飞志扬，心旷神怡；又峰回路转，最后寥寥数音，使人觉得余音缭绕，意味无穷。
琴声婉转，时而激扬，时而空蒙，时而高耸如云，时而低沉如呢语，时而飘渺如风中丝絮，时而沉稳如松飒崖……
一时间，众人都沉浸其中，眼前似有千姿百态的奇峰异石之间，爆发出一股股清澈的泉水，涓涓细流，时急时缓的一副画面。
甚至有些人竟生出了荡际山林、闲适疏放之向往。
对于林轻尘来说，琴声一出，便当倾尽全力，不可懈怠。这也是林轻尘自幼浸润琴艺，师从重铭得到的教诲。
于是，林轻尘自此时接触到琴的一瞬间，便已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所以，她看不到众人或嫉妒、或羡慕、或惊讶、或向往的表情，也看不到皇后眼中的闪烁，更没有看见钟瑾萱赤裸裸的愤恨与嫉妒，当然也没有看见掩映在垂丝海棠丛中的那一双专注的眼睛。
她真的沉浸在自己的琴声境界中了。
渐渐琴声落下，众人犹自沉浸其中。
不知何时，林轻尘竟是抬起手来，众人的目光便也就随之看去，才发现，那竟是一只小鸟站立其上。
它形小，翅尖窄，凹尾短喙，足弱小，羽毛不算太多，羽衣单色，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可不是一只小燕子嘛！
这下本已经清醒的众人又说不出话来了。
明显刚才那曲《碧间流泉》指法娴熟高超，意境幽远，甚至能让这些生于权势之家长与权势之家的人都生出漫步山林之向往，就令人惊叹，已经超过之前献曲的任何一人，也包括刚才的钟瑾萱了。
而现在，这琴声竟是引来了一只小燕子，可不是说明，林轻尘的琴声竟是不知能让人沉醉，更是能将鸟类吸引了么？
如此一来，这胜负倒是毫无悬念了，自是林轻尘赢了。倒是让一些想对三公主钟瑾萱溜须拍马的人还没开口就灰溜溜地咽下了话。
其实，倒不是说林轻尘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胜过什么人，而是出于对琴的真正喜爱之情，更兼之师门之训，所以只要一弹琴，就是不由自主地全力以赴了。
至于那被引来的小燕子，一方面是因为林轻尘本身琴艺高超，另一方面，就是林轻尘本身的原因了，她天生与道和鸣，兼之本身功法的原因，自身气质亲近自然，在她弹琴的时候，这种气质就更加明显了，所以才会被这小小的燕子所亲近，遂将它引了来。其实，那些追名逐利之人会生出那种归隐之感也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此。
林轻尘目光温柔地看了看指尖的这只可爱漂亮的小生物，轻吻了下，便手一抬，将它放飞了。
目光一转，才发现众人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林轻尘忽然想起刚才的一幕，心里想，只怕刚才的举动惊到众人了，只是林轻尘还归梧山时，时常给清离师兄弹琴，此种情况屡见不鲜，似乎也没什么可解释的，遂是歉意地一笑。
她这一笑，众人只觉这园中的万千风华都落入了她眼中，就连对林轻尘一直满怀敌意的钟瑾萱也是如此。
好半晌，众人才回过神来。
而林轻尘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许氏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似乎有些担忧，毕竟在这种场合出尽风头并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刚才有一位公主也弹了琴的情况下。唉，这好像是在故意与公主比艺似的。
本来，这就是钟瑾萱故意想要出风头，只是，这下倒是让林轻尘占去了机会。
而林轻尘也很无奈。
其实，自己本不想出这个风头的，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啊！那只是情不自禁啊！
苦恼！
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林轻尘只得接招了。
果然，钟瑾萱回过神来就说了：
“林家嫡女，你倒是深藏不露啊！不知刚才为什么又说自己技拙呢？难道是觉得我们听不得你的绝妙琴艺！”
这话说的可有些存心刁难人了。
林轻尘也很无奈，没好气地想，难道没听过“自谦”一词吗？你就不能看作是我是自谦一下吗？
只怕若是自己保持沉默，那人又会继续找茬，说什么看不起天家之人了，真是麻烦！林轻尘心里嘀咕着，就准备说话了。
只是，这时高高在上的皇后终于说话了。
“此房献曲，的确是林轻尘更胜一筹，大家对此想必也深有体会，其他的也不必多说了。”
说着又转了一个话题，继续和这些女眷言笑晏晏地说起话来。
皇后这样说便是将这个话题轻轻揭过了，众人也都闭了口，某些别有心思的人也是一样。